他忽然轻轻“咦”了一声,怔怔望着墙上悬挂的那幅山水画。
画中有一对中年夫妇坐在枫林旁的一座半山亭中,月色当空,枫叶片片,应是深秋夜晚。
画中的中年男子白衣如雪,身材魁梧高大,但面如黑炭,目露桀骜之色,他端坐在石桌前轻抚古琴,意态悠然。
旁边的中年妇人眉目如画,脉脉含情凝望中年男子,素手执着一支通体晶莹的朱红玉箫。
画上的人莫不悔并不认得的,吸引他的却是在画卷角上,那以娟秀颜体题下的四行诗句:“半生金戈半生花,亦无风雨亦无晴。常忆月色侵枫亭,一曲琴箫尽天涯。”
这不是哥哥从前经常吟诵的诗词么?而画卷上这四行诗句的落款,分明是“赫连萱字”四个字。
莫不悔蓦然记起赵文曾对自己提及过魔教教主夫人赫连萱的事情,亦曾说起她就是身负不治之伤,被净衣大师冰封在栖凤谷谷底、风无情口中的“祖母”。
可这位赫连萱夫人与自己的娘亲又有什么关系?莫不悔仔细观察画上的妇人,却觉得无一处与自己的娘亲相像。
杨雪微微讶异道:“赫连萱夫人的题诗?”她注视莫不悔道:“不悔哥哥,莫非你哥哥跟魔教中人有关联,这赫连萱夫人跟你哥哥又是什么关系?”
莫不悔心潮涌动,一时也难以明了现在心中是什么滋味?那泥墙上的胭脂笔迹,分明就是哥哥所留,与这画卷上的诗句只字不差,字迹更是一模一样。天底下哪里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可若哥哥当真以一教教主夫人之尊,岂肯甘愿十数年中扮作村妇,更宁愿受那大狗的凌辱欺负?他恨不能立刻祭起悔柔仙剑直赴栖凤谷,将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忽然间,莫不悔醒悟到,老头、净衣大师甚至赵文,对这些事情也应有所知,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他们是否晓得自己就是赫连萱夫人的儿子?
倘若事情真如自己所想,那自己的父亲,岂不就成了当年号称天陆魔道第一高手的鸠志百年以来天陆正道第一死敌,二十年前又莫名失踪!
可自己今年不过十七岁呀。
莫不悔只觉得脑子里一片乱麻,越理越没有头绪,杨雪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清。
一旁的杨雪冰雪聪明,见莫不悔神色复杂,剑眉耸动,知他陷入极难的死结里,她明白此刻任谁解说也无济于事,只默默用清澈温柔的目光凝望着他。
莫不悔蓦然低喝道:“不可能!”
他探手扯断画上的丝线,将画卷取到近前凝神打量,然而无论他再看多少遍,也不能将画上的“赫连萱”三字抹去。
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当作一个乡下出生、乡下长大的普通农家孩子,父亲母亲早年弃下他与哥哥远走他乡,从此兄弟二人艰难度日,相依为命,再后来,哥哥也被大狗所害,这世上他再没有其他亲人,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突然之间他却发现,自己的娘亲很可能是魔教的教主夫人,而且仍然在世;而自己的父亲,多半就是当年大陆魔教教主鸠志,面对如此巨变,莫不悔脑子里面转了一百个弯,到最后反是一片空白,也着实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他眼珠转过来,直直望着杨雪,仿佛是对她,也是对自己说道:“小雪,我想通了一件事情:无论我的爹娘到底是谁,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就是我,我就是莫不悔。”
杨雪默默点头,心中却对莫不悔以后可能遇到的麻烦,不无担忧。
她淡然一笑道:“不悔哥哥,这也正是小雪想跟你说的。无论令堂令尊是什么人,在小雪的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我的不悔哥哥。”
莫不悔心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