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儿便急急跑去看他的母亲了。
第二日,因为要准备给赵政画像的事,梁儿便奉命去了一趟宗正司,回望夷宫的路上,她刚好遇见赵高立在林边,痴痴望着梧木亭的方向。
看着那一叶孤寂的背影,梁儿想到了昨日赵高母亲的事,突然生了些许同情,便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
“赵大人。”
赵高愕然。
他已习惯于每日站在此处遥望那个方向,却从未想过有一日他想要见的人竟会站在他的身后主动唤他。
他转身。
“梁儿姑娘……”
梁儿欠身一礼。
“大人的母亲……可还好?”
赵高一叹。
“劳梁儿姑娘费心,家母还好……虽受了不少苦,却也算留得了一条性命……”
虽然他极力想要掩饰情绪,但那副微红的眼圈让梁儿却依旧看得出他心中之痛。
“那便好……”
思及那小路儿说接找了赵高几天,梁儿有些不解。
“恕奴婢多嘴一问,大人平日不住在家中吗?”
“家……梁儿姑娘想问的是家母和胞弟们所在之处吧?”
赵高眸光暗淡,垂了眼睑。
“这二者有何区别吗?”
梁儿不懂,有母亲和弟弟在的地方不就应该是家吗?
“梁儿姑娘怕是忘了,在下曾与姑娘提及,在下身为隐官之子的事……”
赵高的头越来越低,这个身份于他而言是一生的耻辱,他不想反复提起……
尤其……是在他在意的人面前……
“奴婢记得。只是此事与大人的住处有何相关?”
见她这般问,赵高便已了然。
好在,梁儿并非是忘了曾与他之间的谈话。
“原来如此,看来梁儿姑娘对隐官还不是很了解。”
树下,梁儿安静立于一旁,听着赵高缓缓道来。
她知道,此时的赵高,是史书上看不到赵高;而他所说的这些话,很可能也会是他未来做下一切错事的根源……
提到隐官,赵高双眼无焦,空洞无神,幽幽而语:
“在秦赵,因罪受刑而身体残缺之人会被送至隐官,替官府做一些零碎的杂工。一旦入了隐官,便终生再见天日。就连在隐官中诞下的罪人子女,若无能力考取官职,也要一生住在隐官,每日白天可以出门,但酉时则必须赶回,否则将会按罪判刑,断去手脚……”
他抬头,缓缓呼出一口气,目光却逐渐变得坚毅。
“而我……十七岁被选拔为史学童进入学室,二十岁参加太史考试成为揄史,二十二岁升为令史,二十三岁参加统一大试成为尚书卒吏。每次一考试,我都是以第一名高中,为的就是要给自己争一口气,早日摆脱隐官的阴霾……”
梁儿垂眸,暗自思忖。
从最底层靠着自己的双手往上爬,一个意志如此坚定又如此自卑的人,或许早就注定了,他会在手握生杀大权后,被恶魔吞噬掉心智……
“大人出身隐官,还能学识如此了得,实在令奴婢佩服。”
这句是实话。
隐官就是监狱,赵高在那种地方竟也能夺得重重考试的第一名,确实极为难得,可见他定是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不瞒梁儿姑娘,在下的祖辈本是赵国宗亲,因入秦为质而终身不得归……到父亲一辈时,已然融为秦人,却仍因得祖辈的教养,自小便习得一手好字,职属隐官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