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把花白的胡子却梳理的很是精神。他先是和朱葆三拱拱手,然后又想着虞辉祖和王小徐两人礼了一礼,然后便同着诸人进来客厅。几人客套之后,朱葆三道:“海观兄,这几日可又是操劳了,真实辛苦辛苦。”
袁树勋一坐下就大大咧咧的抬起手,拿着桌子上的茶眯了一口,听朱葆三说辛苦,微微说道:“葆三兄你可是有所不知阿,为江南局一事了没少受洋人抗议。前几日,耶松船厂的英国总工师毛根来到衙门里,就是说这江南局商办的事情,他还把当初沈文肃公订的合同拿出来了,说江南一旦造商船,那么就要请英国公使照会什么的,我好说歹说把他劝过去了,可今天,就刚刚,衙门里都要关门了,他们又是找来了。你说这……真是难办啊。”
听袁树勋说事情难办,虞辉祖有点急正想说话,却被朱葆三用颜色压住了,然后只听他道:“其实,英国人还不是怕多了一个对手罢了。江南局船坞虽然荒芜,但是那本是泥船坞,不合用,接手最终还是就要改木船坞的,而且这船坞也不小,有325英尺,又有三座岸坞;再说那江南局规制本来就大,又在黄浦江边,再开几个船坞也不是不行,只要接手之人舍得花钱,那么一定是沪上第二大船厂啊,难怪这英国人要抗议了。”
听着朱葆三附和着自己的意见,袁树勋抚着胡子道,“就是啊。要不是两江总督周大人对江南局也有整肃之意,我看这事情极为难办,现在再加上洋人抗议,怕是更难办了。不过呢,这四局两坞,每年花去的银钱可不在少数,不改怕是不行了……”
“海观兄,我看其实改商办也不是不行啊。光绪九年的时候(1883年),这洋厂可是造过炮舰的啊,那时候六艘浮江炮台,其实有两艘就是耶松船厂造的……”
朱葆三还没有说完就被袁树勋打断了,然后说道:“葆三,这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都是什么世道。洋人违约那不叫违约,要是咱们违约,那就是真违约了,到时候英国人把事情闹到京城,那……”
袁树勋说的严重,但朱葆三却知道他为人向来如此,只要是让他办事,没有不说难的。今天他会来,就说明这事情有戏,当下也不以为意,笑道:“今日请观海兄来,就是商量之后这件事情的。若是先把江南局买下来,然后再把他租给美国公司造船当如何?”
朱葆三说完,袁树勋昏花的眼睛亮了起来,只想说话,又看了王小徐一眼,朱葆三马上道,“这位是王老爷,是自己人,和这含章一起办船厂的。”他这边说着,王小徐便站起来行礼。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没什么好瞒的了。你这样可是可,若是美国领事不帮忙说话,不把这公司认做是美国公司,那事情也是难办啊。再则,江南局盘下来也难啊,虽说周大人上了折子,但这块肉想吃的人太多了,更何况早些年办的那些船坞……旅顺船坞被日本人占了,太古船坞庚子年抢的抢、毁的毁也不行了,现在就剩这马尾和江南船坞还在,马尾怕也是不行了,而这江南,再怎么说也是在沪上,就怕京里的大人们不肯卖啊。”
“这不就是要你来商量的吗,你看看这个数当如何?”朱葆三没有废话,直接在桌子上写了个数。
袁树勋却是笑了,道,“葆三啊。钱业上的钱来的容易,但是一旦改日转调他处,那些钱庄老板怕是不认得我了。都是说实业救国,虞老爷实业做的好,就是连老佛爷都是赞赏的,要是虞老爷不嫌弃……”
袁树勋的话没有往下说,但是意思就是明白的很,他不是嫌给的钱太少,而是要干股,朱葆三知道了他的意思,当下笑了起来,“好好。观海好谋算啊。”他看了看虞辉祖,又看了看王小徐,然后道:“若是此般,可好?”说罢他在桌子上写了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