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都是一样的。一样的不喜欢痛苦,一样的喜欢束缚,一样的渴望爱,一样的害怕死亡。”
我说:“就算是植物,也和我们人类颇多相同啊。比如植物渴望水,就像人类渴望爱情一样。”
逸晨先生说:“以前,有位印第安裔的一位美国学者对我说过,保护区里的所有灰熊、鲸鱼、猕猴和黑鼠,都迫切希望人类先彻底了解清楚自己以后,再来研究了解动物。他说,如果人类对自己的内在晦暗不明,他们的科学研究是无法真正弄清楚任何东西的。”
镇长先生听了,用力地颔首点头道:“嗯,有道理,很有道理。”
我说:“中国古代的圣人也是这样主张的。所以中国古代的学问,都特别注重研究自己的内在,而不是研究外在的世界。没有内明,生命岂有睿智可言?”
镇长说:“所以,作家也是科学家啊。只是,科学家研究的是外在的、物质的世界,而作家探索与观察的,是我们内在的、精神的世界。”
我们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树枝上的那只松鼠。
现在它已经洗完了脸,剥开一颗松果,捧在爪子里津津有味地吃。
它很快吃完了一个松果,把啃完的松果扔到了地下,跳到另外的枝条上,开始剥另外一颗松果。
逸晨先生说:“这只小东西,它正在进行着一项伟大的工作呢。它正在努力种植未来的松林和未来壁炉里的温暖。它正在帮助我们维持未来子孙的生命。虽然它自己并不知道。”
我说:“是啊。多希望人们比它更聪明,能够深刻地了解这一点,明白它的健康存活,对于我们未来的重要性。从此不再对它举起手里的猎枪。”
(三)
不知不觉中,我们又走到了河堤附近。
也许是受到了河水滋养的缘故,这一段的林木看上去特别高大。
镇长先生说,这片林子还非常年轻,正处在快速的生长期。
他指给我们看:年幼的一轮枝叶总是在树冠上的亮处,而树干是支持它朝向光明的的实力所在。
他说:“这树干就像是我们成年人。我的意思并不是要我们这些复杂的成年人再回到童年,而是希望每个人都能在自己的心里保持着童年,永远不要忘记它,并且像树那样安排自己的生活——让我们的下一代永远处在更加光明的未来之中。”
他对我们说:“你们用文字,用电影,来做这树干,而我,用每天的办公,用说服人们,用电视演讲。”
(四)
现在,我们站在小镇的河堤上了。
涅尔河的水声哗哗地在耳边响着。
镇长先生说:“如果有机会,希望你们秋天的时候再来这里。秋天的冬湖,比春天更美。你们应该过来看看,在大自然中,万物是怎样对彼此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别离。那会给你们的写作带来更深的感动和更多的灵感。”
镇长先生说:“你们听到此时此刻的涅尔河在诉说什么了吗?”
逸晨先生说:“听到了。这河流中的每一滴水,都在不倦地反复说着:不管还有多少路要走,我们早晚都会流入大海。”
我说:“是啊,每一滴水的生命轨迹都不尽相同。但是,每一滴水珠,都深信自己终会到达自由的水域。”
镇长先生说:“所有的水滴都深深明白:其实,对于水来说,并没有不同的道路。所有道路早晚都一定会把它带到大洋。”
逸晨先生说:“中国也有一句成语形容这个。”
镇长先生说:“是什么成语?”
我说:“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