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诈死之时,哪里还顾得上皇姐死活。若不是他那几个部下忠心耿耿,皇姐怕早已成了金兵的刀下鬼了。”赵构的眸子里闪着怒火,一双拳头早已攥得白里泛青,“若不是看在辅国公薄面,我断不会留他狗命!”
辅国公……静善点了点头,道:“辅国公一脉五代单传,却为大宋立下了赫赫战功。虽说到了曹铖这儿,武将门风已消磨殆尽,他自己也从没亲上过战场,可在朝中的势力却是不容小觑。曹晟先前是曹家小辈里地位最高的将军,手握兵权,又是皇家驸马,如今竟能死而复生,辅国公必然要伸手扶持,修好曹家和赵家的这条牵绊。”她一眼暼见赵构绷得紧紧的两腮,笑道:“别说你杀他不得,只怕一回钱塘就要接这位驸马爷进宫认亲了。”
赵构知她是故意玩笑,此事真假尚难辨,哪里就到了那一步呢。只是自古无常之事多,无情之人更多,若当真是苍天不察,让如此薄幸的东西死里逃生,难道还真要重尊他为长公主驸马不成?他心里的算盘不停地响着,嘴上却只简单道:“罢了,钱塘的事儿,待你我真到了钱塘再打算也不迟。”他抬头眺望着在天边挣扎的残阳,一丝悲戚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他不自觉地抱紧了怀中的静善,动了动喉咙,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依靠着,望着远山一寸寸地吞噬着夕阳,听着崖底不息地大河发出震耳欲聋地咆哮,嗅着空气里似有似无的冷香,思索着着何日能再回这车马不喧的无妄崖……
“皇上……皇上!”
一片沉寂就这样轻易地被撕开,二人略带不满地向喊声往去时,之见杨秀提着裙角,跌跌撞撞地跑了上来。 赵构见状忙迎上前扶住。
“秀姐姐,可是宫里出事了?”
杨秀也来不及理会,只一把牵了赵构就要往山下走。
“到底何事?”赵构跟着她匆匆地走着,不住嘴地问着。
“唉!”杨秀这才松开他的衣袖,停了下来,正好此时后面的静善也赶了上来,“太后娘娘打申时初刻起便人事不醒了!御医们个个束手无策。现只盼你赶着回宫去,别错过了丧时,惹得朝野议论!”
“母后她……她怎么突然就……”还没等赵构说话,静善便已掌不住急得眼泪直打转,“从这儿回宫,马车再快也要一个多时辰,若是赶不上……”
“皇上可骑马先行,奴婢带了近卫二十人护驾。”杨秀这才正眼瞧了瞧静善,“公主女儿家骑不得马,只得与奴婢乘马车回宫,怕是会慢些了。”
静善正欲争辩的当口,赵构已翻身上了马背,他稍稍俯下身,朝静善道:“环儿,母后魂归之时,为兄绝不能身在皇宫之外。这里的利害,你是明白的。你放心,马车虽慢些,但天色大黑之前,总也回去了。”他说着又看了一眼杨秀,“秀姐姐,好生伴着环儿下山,绝不能有半点闪失!朕先行一步。”说完便调转马头,朝着山下驰骋而去。
“皇兄……”
杨秀眼见着静善急疯了般直要追着远去的马队跑去,忙上前死拦了下来,“糊涂了不成?马车再慢,也总比你跑回宫要快!还不快上车?”说着便连拉带推地好歹把静善塞进了车上。
随着车夫的鞭子“啪”地一声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裂痕,静善才忽得像是大梦刚醒般地回过了元神。
她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无助地转头看着杨秀,却只对上了一张波澜不惊的面庞。这份自如让静善有些嫉妒甚至是愤怒,可却恰也是这样的镇静让她近乎绝望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也许,也许情况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糟,也许……还赶得上这最后一面。
她黯然地低下了头,恨自己倔强得近乎蠢笨,只有到了这样的时刻,才肯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