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战线的后面,陈得才默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已经不是太平军第一次经受如此密度的炮火打击了。去年遵义之战,湘淮军就用比现在还要猛烈地多的炮火,打碎了石达开的最后一次反扑。自那之后,太平军江河日下,再也无力掀动整个战局的大势了。
陈得才十指攥的死紧,指节发白。
一名太平军士兵被拦腰打成两截,一门重炮被掀翻在地,两个轮子各自蹦飞出去了十好几米远;一颗开花弹落到了战壕正中,四、五个太平军士兵被硝烟吞没,血肉之躯就像纸糊的一样,在火光中碎成了好多块。
炮击过后,淮军的战鼓敲了起来,已进入攻击队形的部队一拨一拨,迈开大步向前突击。
炮击始终在进行着,淮军所有的大炮都咆哮起来,白烟笼罩了整个前沿阵地。地面的猛烈的震动,空中的巨大的声浪,潮水一般涌进指挥所。在震动耳膜的炮声中,刘铭传、张树声似乎依旧能听到无数的呻吟和惨叫。
太平军的火炮也开始了反击。那些重炮的炮弹像利刃插过纸张一般,划过淮军的的突击步兵,毫不留情地撕裂和切割遇到的一切,头颅、手臂、腿脚,甚至将士兵的身躯一分为二,在淮军的突击队列中趟出一条条血肉模糊的胡同。只是炮弹过于稀少,以至淮军的冲击队列虽然开始散乱,有的士兵甚至慢慢向后退缩。但终有大部分的冲击士兵通过了大半个战场,然后就加速奔跑,开始最后的冲锋。
太平军的劈山炮开始发威了。而在无数炮子飞蝗一样打向淮军的之前,一颗颗子弹也雨点一样密集的打向了太平军头上。
后膛枪就是比前膛枪好。士兵跑动之中也能重新上弹。当无数颗子弹向着太平军阵地上的炮垒打去的时候,太平军的炮火立刻为之一遏。
多数还是旧式火炮的太平军炮队,大炮射程也不比后膛枪强多少了。在淮军士兵冲进了太平军炮队的杀伤距离内时,他们手中的步枪也差不多能打到太平军了。
只靠着子弹和炮弹是打不跨战壕里的太平军的。淮军必须还要有肉搏。经过毕乃尔训练出的铭军士兵,也并不畏惧肉搏。
无数绿色与黄色的身影绞扭在一起。两军的士兵用刺刀、枪托、腰刀、长矛、斧头、石头等等,用能够找到的一切尖硬物体往敌人的身上招呼。
刺刀捅入身躯,刺穿脏器,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枪托斧头打砸在人身体上,骨骼清脆的碎裂声是那么清晰。尸体迅速堆积起来,血从坡面流淌下去,在战壕前,在战壕底,汇集成一个个血色池塘和溪流。
数不清的残肢断臂在脚下被踢来踢去,时不时还能踢到一颗人头。
绿色的大潮一个接一个浪头打在太平军的阵地上,无休无止。从早晨到下午,黄色的身影愈来愈少,终于彻底淹没在了黄色的人群当中。
杨武坝的第一战结束了,这块阵地的争夺以淮军的胜利告终。崩溃的太平军将士水涌一样从阵地上退下来,战场上铺满了两边将士的遗体。太平军丢失了大部分的重火力,上百门火炮只有一些劈山炮被他们带着退了回去。
陈得才眼睛里全是悲色。没有后膛枪,没有后膛炮,太平军集中了手头大部分的重火力和精锐,却已经连铭军一部一天的猛攻都支撑不下了。他们真的要山穷水尽了。
战斗结束的两天后,坐镇普洱的石达开命人请来威廉.艾尔弗雷德——一个太平军上层都很熟悉了的到访者。近两三年来常常来太平军中,名义上的英国商人,实质上是为英国政府服务的人。
“尊敬的翼王殿下,您做出的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它,不仅会挽救您的事业,更能将您送到一个无人匹敌的高度。”手抚着协定书,威廉.艾尔弗雷德满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