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他有一万个理由纠结于是否杀死这些身犯贪墨的同袍以震慑不法,但总有一个理由是他绕不过去的。那就是他李信来到了这明朝以后,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尽管他曾迷茫过,犹豫过,然而始终有一则自始至终没有动摇过,那就是他要竭尽自己所能避免这段悲歌幽咽的历史,不能使汉家百姓们成为砸断了脊梁骨的奴仆,那么这个民族在百年之后或许真的就要重蹈覆辙了。
“都听好了,这是我对你们的最后一次训话!”
李信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反而又引来了一阵戚戚之声。李双财只有一句话在口中反复念叨:“大将军,是李双财猪油蒙了心,做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害死了多少兄弟,李双财死有应当!”
其余几个千总把总也跟着附和,有一个千总忽然哭泣道:“大将军再给卑职一个机会吧!”
李双财陡然怒吼:“章八闭嘴,大丈夫死便死了,做什么娘们状,给三卫军,给大将军丢脸!当初既然敢有违法令,就该想到了有今日之难!”
这几人都是李双财的旧部,与之同时上下其手没少中饱私囊,虽然官阶不少都比他高,却一直都归李统属之下。
那个叫章八的千总一梗脖子道:“大将军俺不是怕死,俺犯下的罪,俺受着!俺只希望大将军能给俺们一个机会,死在战场上,这样俺们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本来李双财还要喝斥那章八,直到这句辩解之言说出来,立时就默然不语再次潸然泪下。
这些人都是心有热血的大好男儿,他们可能没有理想抱负,却是李信的生死袍泽,李信终于忍不住,自觉滚烫与火热夺眶而出。这时,跟在李信身后的米琰突然说话了。
“几位兄弟,请听米琰说几句话,你们死在这刑场之上,功劳要远甚于在战场上杀死几个贼兵!”
几个死囚脸上顿时显现出一片迷茫之色,他们不清楚米琰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惩治贪污不法,三卫军收江南民心,不正是诸位的颈血换来的吗?”
这句话说的明了透彻,死囚们心思不慢,立即就明白了,为何今日要将刑场设在秦淮河畔,又召集了上万百姓来观刑,原因竟是这样。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李双财陡然肃容道:“禀大将军,我等愿为三卫军赴死!请,不要难过!”他焉能看不到李信眼中噙着的剔透之光?
一时之间,李信如骨鲠在喉,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
恰在此时,远处隆隆炮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李信知道这是催命炮,每响一次,李双财他们就距离死亡更进一步。
身为监斩官的朱运才数道最后一声号炮,立刻黑着脸下令宪兵,将所有死囚拖上刑场。他被李信全权委以查办南京百官贪污不法,旬日之间揪出了贪墨数额巨大的官吏不下百人,情节骇人听闻被判枭首的则有二十余位,这其中也包括他的老上司,前吏部左侍郎甄淑。
先一步被绑缚刑场的文官们早就吓的面无人色,浑身瘫软。一名死囚拼命抵死挣扎,哭嚎不止,被宪兵强行拖拽到木桩之上绑好,旁边刽子手所捧利斧闪耀着幽冷的光辉,木桩下则已是骚臭一片……
陡然间,秦淮河滩上几十个木桩都绑满了等待刑决的死囚,有专门的刽子手将绑在木桩上死囚们的衣物一一剥光,然后堆放在河畔,就像隆起的小山包。与此同时哭号与求饶的声音忽高忽低的飘忽传来,其间又不时夹杂着几声尖利的咒骂,这些昔日里高车驷马养尊处优的官员老爷们,到了生死一刻与出生时一样赤膊而来,又将赤膊死去。
数十具赤.条.条、白花花养尊处优的身体袒露于万千百姓们猎奇与幸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