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在他眼里,李信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马贼出身的佞臣武夫,趁着魏国公不在南京搞风搞雨,魏国公加二百年国公,将门底蕴深厚,只要他一返回南京必然轻松就能收拾掉此人。就算太平府惨败,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他对这一点直到片刻之前还深信不疑。
姜曰广这几日来上窜下跳,鼓动学生翰林们搞些小动作,无非也是想投机一把,多年的冷板凳滋味如何他自然知道。为官一世,若说他不想手握重权,前呼后拥, 那是说假话,但现实偏偏事与愿违,所以更多时候他只能拿那一肚子的不合时宜当作伪装自己的坚硬铠甲。
正是李信的胡作非为,和魏国公的归来,以及百官们暧昧不明的态度,让姜曰广似乎看到了出头的机会,虽然他也曾不止一次的评估过风险,但终究还是认为成功的几率极大。可万万没想到,朱继祚竟然向他吐露了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这让他在短时间内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难道魏国公就束手待毙?没有应对之法?”
朱继祚脸色上挂着似乎心有余悸的模样,“怎么可能不加以反击?家兄所言,连副将丁淮都进了城,不过后来被应天府擒拿,眼下可能还关在应天府大狱中呢!”
反了,反了!这是要闹兵变吗?大明二百多年的国公爷说囚禁就囚禁了,带兵的副将说抓就抓了,他承认自己后知后觉,消息渠道闭塞,但百官们的鼻子一个个比猫都灵,他们难道就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吗?
姜曰广知道,以朱继祚为人绝不会随便下此断言,换言之,他之所以拿这件隐秘要害的事来劝说自己,究其竟还是他也肯定了这件事的真实性。姜曰广再一次扫视了政事堂内的臣僚们,只见他们各说各的,谈笑风生之间,似乎没有半分异常之色。他觉得自己多年的认知都被颠覆了,武人作乱,正是骨鲠之臣挺身而出,振臂一呼的时候,如何这些人都像事不关己一般?
得出这个结论的姜曰广虽感痛心疾首,但他还是掂量的出此事的轻与重。顿时被以往自己的鲁莽行为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仅仅片刻之间竟如坐针毡了。
怎么办?怎么办?此刻的姜曰广心里头不断的在问着自己这个问题,李信既然连魏国公都敢动,那么还有谁是他不敢动的?姜曰广想起了自己此前针对李信做的那些小动作,忽然间就想起了前应天府尹何可刚,此人罢职之后虽赋闲了一阵,可前些日子终究还是被寻了借口抓到大狱里去,惨不堪言。到现在官场中人说起此人来,都唏嘘不已,直道世事无常,当初此人何等风光,竟然也有今日。
当初,姜曰广还不以为然,认为南京百官们都是鼠目寸光,只要魏国公返回南京,何可刚也必然无罪开释。到了今时今日,他才知道昔日里鼠目寸光的哪里是那些同僚,分明就是自己啊!
而何可刚的前车之鉴更使姜曰广惶惶然,他高堂尚在,儿孙绕膝,如果真真因为魏国公的事将自己卷入那深不可测的旋窝里,岂非……到了此刻,姜曰广已经彻底后悔自己一时猪油蒙心,怎么就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所为风光权力,置身于险地之中呢?一旦,自己也被李信如法炮制,家破人亡也未必不能。
正是家破人亡这四个字使得姜曰广狠狠的打了个寒颤,陡然间腾的弹起了身子,大步急吼吼的奔向政事堂门外。
朱继祚被姜曰广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眼看时辰到了,你作甚去?”
“腹中剧痛难忍,先走一步!”姜曰广胡乱找了个理由,便惶惶然而去。
出了政事堂,初秋的风吹凉了脑门上的大汗,这才心思清醒过来。都说李信那厮睚眦必报,自己如此在背地里针对他,恐怕早就上了此人的打击名单,怎么才能扭转这种对自己的不利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