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朱由检瞠目结舌。
“大明人才凋敝,惟李信一人可堪重任……”
这是孙承宗被重新起复以后第一次正式向皇帝提及,或者说是推荐李信。以往他对李信从来都是绝口不提,这一点朱由检还是很满意的。但今日竟然一张嘴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架势。
李信有能力有担当,朱由检也十分看好这个自己一手擢拔起来的年轻将军,但是像孙承宗所言,便认为是言过其实了。除去遭遇惨败的杨嗣昌不说,至少还有一人允文允武,果决勇谋,那就是洪承畴,此人能彻底进入朱由检的视线之内,还多亏了内城那一场大火。正因为有了洪承畴的果决指挥,才将一场大有燃遍整个内城的火势控制在了很小的范围之内。
再配合洪承畴以往的战绩,竟然几乎是百战不殆的成绩,洪承畴一夜之间便在朱由检的心目中重塑了形象。这位大明天子时常抚额庆幸,多亏没有被偏见蒙蔽了双眼,差一点漏过一位国之栋梁干才。
不过,朱由检仍旧没有表态,而是等着孙承宗的下文。果然,孙承宗又断断续续的说道:“东虏志在劫掠,而流贼却是心腹之危……”
孙承宗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告诉皇帝,应当与满清和谈,然后集中兵力平息流贼之乱,以解决心腹大患。看着皇帝仍旧不动声色,孙承宗显然有几分急躁,用手拄着床沿想要起身,身体却是纹丝不动。他也知道,在朝廷上谁要是提出来和东虏何谈,那是要遭到千夫所指的,官场生涯随时可能因此而终结。
但是,孙承宗现在已是重病缠身之人,身子已经如风中蜡烛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熄灭,这种得失之心早就淡漠至极,反而能不顾一切做出最务实的建议来。不过,就算朱由检贵为皇帝,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接受孙承宗的提议,向夷狄妥协这个责任他负不起。
孙承宗就像看透了朱由检的心思一样,又断续道:“只要,圣上,首肯,老臣,拖老病残躯……”
朱由检再一次动容了,他知道这些文臣把名声看的比命还重要,孙承宗能如此决定不顾及个人声明,而一心为了朝廷,是多么的难得。
次日小朝会,诸位重臣们于文华殿中看到了毕生难得一见的奇怪场景,一张围着密实帐幔的大床被几个小宦官费力的抬了进来。等帐幔被掀开所有人都大为惊讶,因为里面躺着的居然是孙承宗。
不过这还还不算完,孙承宗一张嘴就让所有人都觉得头皮发麻。他的状态似乎比昨夜好了些许,也许是一口气提着能使说话连贯了许多。断断续续说了好一阵,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东虏必须和谈,流贼必须镇压。
镇压流贼自不必说,可这这与东虏和谈之语岂可轻出?毕竟碍于孙承宗的身份与当下的状况,一时间竟然没人站出来横加指责。即便如此也使得文华殿内嗡嗡之声响作一团。
“孙阁老这是糊涂了吗?我大明向来不与鞑虏妥协,岂能……”
“此言甚是,谁敢言和便当斩之……”
“嘘!孙阁老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切勿乱说……”
下面议论纷纷一片,朱由检耷拉着眼皮只做不觉,也没人出言阻止,不过诸位重臣的态度却没能逃过了这位看似混不在意的大明天子的眼睛。大臣们口中纷纷叫嚣着绝对不能与满清和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更何况大明还远没到玉碎的程度。
只有病榻之上的孙承宗声音陡然提高,怪笑了两声,便如变戏法一般让整个文华殿都静了下来。
孙承宗原本只是想冷笑,可用力过猛之下,竟然使得声音让人倍感刺耳,与此同时他竟然嚯的一下坐了起来。
“打,打,打,你们这么愿意打,可敢亲领一军北上或者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