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虽然年纪小,但是她也已经知道得足够多:比如她知道时年的真实名姓,她见过汤燕卿,知道妈咪和这个警察叔叔的关系。按说解忧真的是一枚小小的炸弹,倘若一点说错了,就会直接戳破了时年的梦境。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原本是不将解忧放在时年身边;或者干脆也将解忧一并做了心理暗示。
可是……终究是自己的女儿,皇甫华章如何能忍心。他也只侥幸想着解忧还小,所以还不至于坏了大局。
只是皇甫低估了母女连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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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听得怔住:“什么警察叔叔?”
脑海里影影绰绰,却的确浮现起一个颀长俊美的身影来。一身警服,清傲挺卓,慑服心魄。
她自己皱了皱眉,垂下头去:“你说的是外公吧?或者是妈咪的师哥们。当年,外公是收了许多许多警察叔叔当徒弟的哦。”
解忧摇了摇头:“解忧不知道谁是外公,也没见过妈咪的师哥。可是解忧见过一个警察叔叔……”
时年的心突地整个提了起来:“解忧不会无缘无故在妈咪面前提起一个警察叔叔的。解忧一定是想说起某个妈咪已经忘了的、可是解忧却没有忘记的人,是不是?”
解忧想了又想,半晌才说:“爹地也好想成为那个警察叔叔。爹地说,如果他能变成那个警察叔叔,那妈咪就会只爱爹地一个人了。”
天际仿佛滚来连串的炸雷,一个又一个接连在时年耳边炸响。
原来这世上,除了先生之外,她的确是有另外一个爱着的男子的?!
而且以先生的自信,解忧说出的这段话里却分明蕴满了伤感,由此可见先生也认为她是更爱那个人,而不是最爱先生的?
解忧是个美好的孩子,解忧不会说谎,所以她现在是不是可以认定:她最爱的那个男子,是一个警察?
这样一想,心便倏然暖了。这个说法仿佛才更符合逻辑:她因为对爸的感情,所以喜欢的男子也应该是警察呀。
她悄然提一口气,小心地问解忧:“呦呦能不能给妈咪讲讲,那个警察叔叔长得什么样子,又叫什么名字?”
解忧想了想:“……小燕子。”
解忧还小,记不住那么拗口的名字,可是当日汤燕卿与她进行自我介绍的时候,也顾及了她的年纪,于是用了这样通俗易懂的意象。苦心没有白费,解忧竟然记住了。
时年的眼眶倏然热了起来。
小燕子,小燕子……燕七。
她再坐不住了,心上仿佛有什么豁口正在彼此靠拢,宛若拼图一般,一块一块自行找到了拼合的路线,正在拼合成一片整体。
解忧打了个呵欠,抱着时年恳求:“妈咪不要告诉爹地,解忧不忍心看妈咪难过,可是解忧也不想叫爹地失望。”
爹地千叮咛万嘱咐,告诉过她千万不要对妈咪说起M国的事情。她很用力很用力地忍着,忍过了一整年,忍过了这么久。可是,她真的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妈咪难过。
所以爹地,不要怪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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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将解忧抱在怀里,悠着她睡着,然后小心翼翼将她放在枕头上,俯身深深吻了女儿的面颊。
她的女儿,她的解忧。
她越发觉得先生的这个名字取得真好。女儿真的是她的解忧。
又拍了女儿一会儿,待得女儿彻底睡熟,时年才缓缓起身。
今晚,她得去见见那个人。
正如那个人自己所说,就算她不是为了那个人而去,也要为了答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