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不怕,还有哥。”
可是这一路走来,她却还是与哥越走越远。她已不再是从前的岳兰芽,哥也再不是从前的那个兄长……所有的一切,便是从那一夜开始。那晚之后她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也再也找不见了从前的兄长。
可是她现在,却连对那一夜的恨,都守不住了。
所以哥怨她恨她,她又有何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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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芽难过地垂下头去,岳兰亭也捉住奶茶狠狠倒入口中。
本该最最亲密无间的兄妹,这般久别重逢,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这世上还有没有什么话题,能叫他们不再碰触到从前的悲伤;这世上还有没有什么,能叫他们暂时放开彼此的心结?
兰芽便狠狠吸了吸鼻子,抬眸一笑:“哥,我见过雪姬了。恭喜哥。”
“住口。”岳兰亭却砰地将手中的奶茶杯墩在桌面上。杯中的奶茶溅了出来。
是听雪姬说过哥的态度,可是这么亲眼看见哥眼中的疏离,甚至是——厌恶,兰芽的心还是狠狠一冷。
她自己都已如此心寒,若是换了雪姬,日日面对哥这样的态度,那又该是何等的绝望!
“哥你凭什么这么对雪姬?你对她不公平!”
“我对她不公平?”岳兰亭眯起眼来:“是她自己黏上来,我怎么推都推不开!你还要我怎么对她公平?难道还要明媒正娶?笑话,她是个欢场女子,我岳家怎么会明媒正娶一个欢场女子?!”
兰芽尽力压抑音量,低低喊道:“她不是非要高攀你,她那是为了救你的命!哥,她是欢场女子不假,可是她不是普通的欢场女子……她不光救了你,她也曾经救过我!”
岳兰亭霍地抬起眼来:“她不是普通的欢场女子,难道她就不是欢场女子了?只要是欢场女子,她就没有资格进我们岳家的门。”
“至于说她救过你,她又是什么时候、因何事救过你?”岳兰亭哼了一声:“怕是在你到了司夜染那阉人身边之后的事,又是因了司夜染那阉人才救了你吧!”
兰芽悄然攥紧指尖。兄长对大人的恨,依旧这样鲜明,并没有因时光的流逝而有半点的减轻。
她便忍不住怆然一笑:“哥,既然你这么厌憎雪姬,那你当日在南京又为何要救下雪姬?你何不让她跟大人一起吊死在城墙之上?”
听她这么问,岳兰亭便眯眼望来:“你想说什么?”
兰芽摇头苦笑:“哥,同样的问题我也问过雪姬了:你们,是不是早就相识?”
兰芽这话压低了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
“呵呵,呵……”岳兰亭忽然冷笑起来,退后冷冷盯着兰芽:“你想得太多了。我捉住她,不过是想要捉住司夜染一条把柄。她既然是司夜染的人,我便早晚用得上她。仅此而已。”
兰芽便心下又冷又痛:“你只想着要利用她,可是她却是用她自己全心全力地去救你!哥,人非草木,不能这样无情!”
岳兰亭一皱眉,起身便走:“我就知道你我二人见面不如不见。既然如此,我便懒得与你再说。便辜负大汗的一番好意罢!”
兰芽却两步奔上来,死死一把攥住岳兰亭的手臂。将一根手指塞入他袖口去。
岳兰亭眯起眼来,兰芽指了指袖口,随即放声大哭:“哥,你不能这么对雪姬,你也不能这么对我!”
外头三阳荒腔走板地唱起了“敕勒川,阴山下”,兰芽一皱眉,忙松开手。岳兰亭拂袖而去,帐门在草原的寒风中呼嗒呼嗒地颓然空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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