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枝条的顶端通至两至四户人家的家门口,全部新铺了水泥路面。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亦兵的车子已经从大路拐进了支干,而路边大哥家小店的卷帘门已经拉下,亦兵知道大哥大嫂已经锁上店门回到了家里。再从支干飞驰至枝条的顶端,一个急刹车之后,亦兵把车子停在了大哥的家门口。
这时,大哥亦农站在家门口着急地搓着双手,大门外还围着几位隔壁邻居家的老头老太们正关切地叽叽喳喳,他们都知道李家老太太晕倒了。
亦兵迅速地熄火下车,奔到副驾驶位置为李老打开了车门,把老华侨从车中牵了出来,他对着大哥说道:“李老,你见过的。照应一下。”他大跨几步走进大哥的家门,进到了厅房隔壁母亲住着的里屋。
只见老母亲安详地平躺在自己的那张床榻之上,头枕一只浏阳人夏秋季节常用的竹制枕头。她身穿一套薄薄的藏青色长袖衣裤,腹部盖着小薄棉被的一角,脚蹬一双厚厚的褐色棉袜。这双厚棉袜是阿妈一直都坚持的,说是年纪大了,脚要保暖,夏天也不肯脱。这会儿已经是十月金秋了,袜子自然还套在脚上。
母亲深陷的眼窝依然是抹过了眼药膏以后的亮晶晶,瘦削的鼻梁下面一个凹进去的瘪嘴巴,满脸如波浪一般好看的皱皮折叠着,皮质细腻。七十几岁的老人了,皮下无肉显得松弛,为什么脸上的皮质依然细腻呢?老妈妈已经失明了二十年,又不常出门,不被日晒,所以她的皮肤比农村里平常人家的老奶奶们显得白皙细嫩。
家里人和村民们见多了阿妈的这幅老相并不觉得奇怪,都说是显得慈祥、亲切和好看。但也有亦兵的朋友来家拜访之后,会说:“你妈这相貌怎么看上去有股子仙气?”又一次,一位嘴臭的家伙居然会说:“那皱皮看上去像……沙皮狗?”听到这里,亦兵气愤地给了那人屁股一踢脚,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朋友并无恶意。
亦兵冲到床前单膝下跪,看了一眼枕边那只透明玻璃杯里浸着母亲的假牙,他拿起杯子旁边的那副墨镜轻轻地给妈戴上。家里面来了生人,阿妈是不喜欢以那种深陷的一双眼窝示人的。
“妈……老妈?我是老三,兵伢子!”亦兵试探着轻轻地呼唤了母亲几声,结果没有回应。母亲的鼻腔与瘪嘴密切配合着继续那轻轻的鼾声。
立在一旁的大嫂,像是罪人一般紧张地报备着:“今天早晨起来一直就挺好的,吃过早餐后就开始纳那只未完的鞋底,怎么劝她都不听,做了一上午。中午吃过一碗饭后,我正为她盛第二碗呢,就听见身后‘扑通’一声,她老人家就倒在了地上。吓得我要死,赶紧跑到店里把你哥叫回来,俩人一起把妈抬到了床上。全身检查了一遍,好像没有摔伤哪儿。哪知道,她躺在床上以后就像睡着了似的,打起了呼噜……然后,你哥就打你的电话。”
亦兵站起身来,安慰着大嫂道:“您别着急,医生马上就到。”
话音未落,就听见“嘎吱”一声小车的急刹车,紧接着从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与此同时,门外还传来了邻居的议论声:“这不是中医院的张院长吗?”“李老太太这是怎么啦?把人家院长都请来了。”“你看看,老三就是能耐。院长都亲自到他们家出诊!”“院长就能救命呀?”“别瞎说!啥命不命的,我看老太太可能就是睡着了。”“那个年轻的医生还真帅!”
已经进到里屋的大哥和华侨李老往边上一错步,张院长带着一位助理就来到了床前,还随身拧来了一只便携式医用氧气瓶。
亦兵赶忙一闪身,点头致谢:“老张您来了?”这张院长“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两只听筒往自己的双耳里一塞,蹲下身子就为老太太的衣襟解开了三颗扣,右手把听诊器的那只传感头伸上前去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