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涛打量着小女孩。女孩单薄,但很精神。女孩的机灵与天真令马文涛很开心。此时,马文涛才后悔没有给孩子准备礼品。女孩铜铃样的眼睛大大的凝视着马文涛,既陌生又好奇。女孩脸色蜡黄,显然营养不足。只有那一双眼睛张扬着她的活力。两支羊角辫子直竖竖的站立头顶,披垂的发梢颤颤悠悠的,似乎随着女孩的眼睛颤动。女孩上身穿着破旧的棉袄,打满了清秀的补丁。棉袄的左大襟上整整齐齐的扣着豆芽形的布制结绳纽扣。一条雪青的棉裤也缀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每一片补丁都缝合着细细的密密麻麻的针脚,不仅平整,而且偎贴自然。马文涛的目光留意到女孩的一双脚上,她穿着的棉鞋正露着大脚趾头。棉鞋的鞋头有烤火烧破的痕迹,棉絮黑灰色的一个窟窿里依偎着女孩的脚趾。马文涛看着心里极不舒服。他没有女儿。他感觉这女孩对他很亲切。他好像早就该认识她了。女孩见马文涛不住的盯着看,害羞的一扭头跑回了院子里。兔青大狗也很听话的不再狂叫了,望了一眼陌生的马文涛,摇摇尾巴,跟着女孩很乖的也离开了院门。
一个女人走到院门前,仔细的打量着马文涛,陌生的眼光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狐疑。
当家的不在家,值班去了。女人回答了女孩的呼叫。
今天他回来吗?马文涛问这话的时候,心里却在自责自己太性急了,怎么就忘了邱怀水还在县政上班呢?
要到晚饭的时候呢。女人一边回答一边拿起扫帚,是高粱穗扎成的那种,清扫着院子里飘零的几根凋落的鸡毛。两只老母鸡缩着脖子走过,躲进了院子墙角里,缩着头埋进蓬松的羽毛里,一只脚独立着,一只蜷缩在肚子底下。偶尔,老母鸡探出头来望了望院门口,琢了几下脖子处的羽毛,好像挪揄的对着马文涛咯咯咯的叫几声。马文涛见女人扫地,心里不悦。他明白,他不受欢迎。他要被扫地出门。尴尬的马文涛自找台阶顺坡而下。马文涛苦涩的挤出一丝微笑道:
你是怀水家的大妹子吧?俺叫马文涛,北面马庄的。
女人诧异的再次打量了一下马文涛,突然换了面孔,态度温和的道:哦,马庄的马老爷,请堂屋坐吧。
女人不认识马文涛。难怪她如此冷漠。马文涛心想着就走进了院门,来到了堂屋。堂屋是三间茅草房,屋顶已经经久未修补了。灰褐色的茅草腐烂积压,形成了草饼,好像包着一层壳。屋脊处几根狗尾巴草张扬着与众不同的个性,站得高,看得远,总是盯着院子,好像站立于屋顶的卫兵。走进堂屋的客厅,马文涛一眼就看到一张古老的槐木桌子,凹着心呆立。因为四角高挺,中间部分被历史性的切砍杀剁磨损的瘪了下去。迎面的北墙一张泥巴掺和着麦草制作的供桌上只供奉着祖亡灵位。灵位前一只黑色的陶碗里积存着半碗香灰,里面尚有未燃尽的香根。两根细白蜡烛分列两边。马文涛明白,只有逢年过节或者祖亡的忌日才会点燃。高粱秸排扎而成的隔墙,开着只能挤进去一人的门正垂着草帘当做角门。这就是邱怀水和他老婆的卧室了。西厢房和东厢房一样是高粱杆篱笆墙,那里住着邱怀水的孩子。看着这寒碜的家,马文涛极不舒服。他不请自安,找个小凳子坐下。这时,好奇的女孩走进来。马文涛急忙对女孩道:
给,是给你大的,收下吧。
女孩迟疑的望着马文涛,然后又移过目光看着她的妈妈,那意思是,收还是不收?但马文涛从女孩好奇的目光里读懂了,女孩是很希望妈妈点头收下的,因为她从未见过这些礼品。
丽颖妈,俺回来啦。
马文涛老远就听到邱怀水突然回来的说话声。他急忙爬起,迎出门外。邱怀水愕然了!顷刻,邱怀水就明白了,热情的寒暄道:
马老爷大驾光临寒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