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行礼告退,嬴正突然又问王妃:“俞先生来过府上了么?”
简梳妆恭敬道:“来过了,臣妾未敢忘王爷的嘱咐,亲自叫元春安排他到了听雨轩,因王爷公事繁忙,他这几日无事可做,便向王纶告了假。”
“好,做得好,你再吩咐账房的人,俞先生的束脩,启用最高规格的,进出不必检查,还有叫王纶好生看着,俞先生一回来,便说我要见他。”嬴正左思右想还觉得不周全,却也想不到太多,只能拾遗补缺,见了再说。
“是。”简梳妆表情木然地退下,亲切温顺地一手拉元春、一手拉流苏,似嗔似怨:“瞧四爷真是以国士之礼待见俞先生,也不知道俞先生有何等鬼神莫测的本事,我也就在两位妹妹之前发句牢骚,要是王爷这等待我们,那死也值了。”
陈流苏道:“王妃说的也只是一时,王爷总要以国事为重,替皇上分忧。”
贾元春心里还在吃惊,倒不是吃惊王子腾,而是嬴正竟然对俞禄如此重视!她也怀疑莫非俞禄有三头六臂不成?这时她面带微笑:“王妃与妹妹各有各的理,我不好说。咱们相交多日,却还不明白,当年选秀之时,四爷何以执意要以姐姐为妃?”
简梳妆也不介意什么冒昧,面上带了丝悲色:“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话妹妹不懂么?我一步登天成为王妃,正是由于我家世不显赫,父亲不过小小的八品县丞,来到天子脚下,不过土包子一般。四爷与别的兄弟不同,他行事冷漠,不愿意拉帮结派。他选我,非是看上我的美貌,而是我的家世,不会给他带来非议,呵……我和妹妹又有何区别呢?”
她这样情真意切、声泪俱下,流苏、元春皆不由得心酸,物伤其类,俱放下以往成见,好生安慰她一番,又叫丫头带上巾帕、盥盂来给王妃洗漱、正妆,简梳妆复又连连抱怨自己失礼,不该不顾体面,元春却念她的真性情,以往不好的怀疑消失得无影无踪。
简梳妆自去吩咐长府官王纶,元春二人道乏告退,陈流苏愈发摸不着头脑:“这王妃的行事,越来越令人看不清了,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庄周梦蝶,进了豪门大院,不该那样,也得那样了,妹妹,无论她是怎样的人,你我务必切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皇家是何等地方,一个不慎,我们自己事小,连累了家族则事大了。”贾元春侍女似的穿梭在游廊,纳闷道:“她平时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前儿说起家世,她倒也不自惭形愧,淡淡的说着她的父亲宠爱姨娘一房,母亲又无子嗣,倒让姨娘反客为主来欺凌她们,所以那年选秀,她自己说是种解脱,我听着好生可怜,一点也不像编出来的。似你我锦衣玉食,怎能想象她在历城县时,何等孤苦。我自己并不忧心,陈家的亲戚没有位高权重之人,别人也用不着提防我。”陈流苏窃喜地摇了摇贾元春的手,早年间的天真烂漫,在流苏脸上尚未褪色完全。
贾元春面色微不可觉的一变,她说不清楚王妃是什么样的人,越神秘便越恐惧,诚如帝王心术,再者听流苏之言,被王妃拉拢还不自知,元春微微叹气,她不忍心此时说反的,伤了多年的姐妹之情,如此下去,便在此一个朋友也无,便一味地强颜欢笑,心里另想他法。
“姐姐,你莫不是厌倦这儿的生活?须知四爷也是有机会做九五之尊的,那时姐姐便不是侧妃,而是贵妃了。”陈流苏摸着下巴打趣道:“还有,四爷这样看重俞先生,若是俞先生能辅佐四爷,他就是从龙的头号功臣,而俞先生对姐姐可不错啊,你有什么烦心事,莫不如找他了结。”
“死妮子,油嘴滑舌,你在家里定然被宠坏了,亏你还是大家闺秀。”元春娇嗔,美眸流转,她倒真想看看,俞禄凭什么获得了雍亲王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