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众人都哄笑起来……
乾隆怒道:“嘁!这死书呆!得了红眼病了——敢说朕的北京城抵不住他一条眼镜腿儿……”
和珅赶忙帮腔道:“丫就是那种没事儿找抽型的!我这会儿要是坐在知府老爷那位子上,非赏他二十大板——给他熟熟皮子不可!”
刘墉笑眯眯道:“遇上这难缠的主儿,可也够咱这新知府大老爷喝一壶的!”
金大老爷又问道:“钱夫子,钱大圣人,您哪,一口价吧——说,要多少钱您才满意?”
钱夫子斜了樵夫一眼:“本夫子自幼熟读四书五经、大雅小雅、离骚周易、千字文、百家姓、语文算数、性教育课,还读过尼采、萨特、叔本华,研究过柏拉图、弗洛伊德……当然是通情达理有素质,慈悲为怀特宽容。大老爷,咱也不跟您弄虚的——看他一个穷砍柴的,要想赔偿我这眼镜儿的实际价值么……量他也赔不起!”
金大老爷打趣道:“那当然!连皇上都赔不起——甭说他一个砍柴郎!”
钱夫子大度地说:“我的眼镜儿嘛……就不用赔了,我自认倒霉,或者这宝贝儿气数已尽……”
围观的人均感意外,咦了一声之后,都静下来……
金大老爷表扬道:“钱夫子不愧为读书之人,通情达理,宅心仁厚……”
樵夫感动得热泪盈眶:“先生菩萨心肠,好心必有好报。先生愿意吃兔子松鸡,我愿一天送一只兔子或松鸡到先生府上,供先生享用。”
钱夫子嘴儿一撇做不忍状:“那也太杀生了!读书人心何忍之?大老爷在上,我说眼镜儿是不用赔了,可我这精神损失费还是要的!”
观众中又咦了一声!
樵夫忐忑地望着钱夫子:“不知钱夫子这精神损失费要多少银子?”
钱夫子伸出一个指头:“不多——只需这个数!”
樵夫松了口气:“一文?先生太客气啦。我还是愿将这担柴卖了,所卖的钱全都给你。”
钱夫子仍伸着一个指头,摇了摇头。
樵夫不解地:“十文?”
钱夫子摇了摇头。
“百文?”
钱夫子继续摇头。
“难道您说的是……一吊钱?”
钱夫子满脸不屑,摇头不止。
樵夫壮了壮胆:“您是说,一两银子?”
钱夫子脸上挂着猫戏老鼠式的嘲笑,缓缓摇头。
樵夫脸上恐惧之色渐起:“莫不成……您这精神损失费……竟想要十两银子?!”
金大老爷在上面看得不耐烦了:“钱夫子,你得摇头病啦?痛快点儿!你到底想要多少钱?”
钱夫子前后左右看了看……然后,平静地望着堂上端坐着的金大老爷:“老爷,我要的不多,我这根手指——它只代表纹银一千两!”
“啊?!”大堂上所有的人一齐惊呼!
樵夫吓得连连磕头:“大老爷在上,草民只是一个砍柴的,家里还养着八十岁的老母,常常没钱买米。有时候买来一点米,小民只好自己挨饿,让老母吃;但老母又怕饿坏儿子,不肯下咽,无奈只好各自半饱。日子虽苦,母子相依为命,却也苦中有乐。这位先生若要小民赔他精神损失一千两银子,那小民只好以命相抵,小民八十老母也只能活活饿死……大老爷!青天大老爷!您可得为小民做主哇!我的青天大老爷呀……”
樵夫说完,嚎啕大哭……
金大老爷望着钱夫子,像望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怪物:“那么——钱夫子,您这是一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