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道理,三丫头很懂,府里却有许多人都忘了。”
这话可说到了点子上。如今那些人,宁可去奉承薛家母女,也不肯管迎春、惜春的事情,若非贾母这两年越发喜爱探春,只怕贾府的三位正经千金小姐,还不如薛宝钗能使唤得动人。
这些人却不仔细想想,人家薛家不过是亲戚的情分借住于此,说走就走了。可下人就是下人,他们是贾府的奴才,难道日后还能都跟着薛家走了不成?到头来还不是要伺候贾家自己的主子们?
鸳鸯也微微摇头。真是,如今这分不清人情世故、亲疏远近、是非黑白的人,府里哪里还少了?
贾母这边睡了中觉,鸳鸯便提了食盒去望慰贾探春。
谁知贾宝玉在各处游荡了一回,回到房里,袭人便忙把贾环被禁足、探春被罚抄女戒一百遍的事情告诉了宝玉。
宝玉吓了一跳,忙问是怎么回事。
袭人嗔道:“你还问是怎么回事!不是你去宝姑娘那边遇上的事?那原是莺儿当面说了三爷坏话,被三姑娘逮个正着。人家姐弟们被损了,哭两声你还训了人家。回去三姑娘气坏了,当院就打了三爷一顿,又逼着跪在院子里读文章——老爷太太听说,都去了,老爷舍不得打你,太太舍不得训宝姑娘,可不就成了这个样子?”
袭人这个说法,轻轻地把王熙凤摘了出来。宝玉却是不知道的,立即当了真,以为是自己训斥贾环,探春顶自己的嘴的事情被老爷太太知道了,所以才罚她——顿时后悔不迭,便坐不住,忙忙地走去探春那里给她赔罪。
刚走到院门,就看见翠墨在廊下拉着赵嬷嬷掉眼泪,待书从屋里刚出来,也在拿着帕子擦眼睛。
宝玉连忙打躬作揖地往里走,就想道歉。
谁知待书连忙冲他摆手,竖指于唇,不许他出声。
宝玉愣了愣,眨眨眼。会意过来,只怕探春房里不知去了什么人,心中一动——莫不是林妹妹来了?
林黛玉如今跟贾探春极好,两个人有时聊得兴起,竟是常常连榻而眠。宝玉每每见林黛玉笑靥灿烂,只觉得山花已开、春风满眼,只盼着探春能令黛玉心胸更加宽阔才好,当然是跟着高兴不已。
如果竟是林妹妹宽慰三妹妹,想来也就没有什么必须要避着自己的了。
宝玉只一想,便立即走到了窗下,听起了壁角。
谁知里头并不是林黛玉,却是鸳鸯奉命来看贾探春。
“三姑娘,这是老太太特意令人炖的燕窝,给姑娘补补心。”
贾探春刻板地谢了,又道:“鸳鸯姐姐坐。”
鸳鸯看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的怒火未平,叹息一回,道:“老太太让我跟姑娘传句话。”
贾探春站了起来,屈膝低头叉手:“孙女儿静听老太太教诲。”
鸳鸯的眼窝禁不住便是一湿:“老太太说:好孩子,别委屈,放心吧,谁都不是傻子。”
探春被这一句话说的,当时便站不住,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拉着鸳鸯的手,放声大哭:“老太太!老太太……”
鸳鸯也撑不住,滴下泪来,拉着她哭道:“好姑娘,你别委屈,谁都明白。你可好好保重,老太太心里有数着呢。”
探春哭得抬不起头来,靠在鸳鸯的怀里,断断续续哭道:“鸳鸯姐姐……谢谢你……谢谢你!”
贾宝玉顿时呆住了。
探春的哭,屈指可数。哪一次不是天大的事情,才能惹得她掉了泪?
这一次……这一次……
贾宝玉忽然想起自己跟探春说北静王的事情之后,兄妹俩便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