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就给白姥姥夹了一筷鱼肚肉,并细心地剔了剔,唯恐带了小刺。
“您老尝尝这鲻鱼的黄脂,可比寻常河鲜不同。”
白姥姥曾在季府当差多年,自然见过世面,吃着鱼肉不免惊奇:
“这个时节,怎会有这样肥美的鲻鱼?“
鲻鱼形似青鱼,却比后者可口多了,也稀有多了,通常要在秋汛时才能吃到带黄脂的。
琉璃抿嘴一笑,解释道:”这都是肃王殿下的恩典,亲赐予我季家团圆宴年年有余。“
“肃王殿下”四字一出,就再无人离座。
直到子时漏响,琉璃才朝两个妹妹笑了笑:
“新年已至,妹妹们不必再强捱了,快去歇息吧。”
琥珀与珍珠原本枯坐着就已是呵欠连天,一听她这样说就赶紧拉着姨娘们离开了。
琉璃又转向一旁正襟危坐的宋承恩:
“这一向表哥都很辛苦,也请好好休息。守岁攘福这种小事只管交给我来。”
不等宋承恩推辞,她又将白姥姥搀扶起身。
“姥姥年纪大了,更禁不得久坐。夜深寒重,还请表哥亲自送姥姥回屋我才放心。”
接着她又把伺候的丫鬟仆妇都打发了,灯火通明的厅堂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人。
胆瓶中的红梅开得极艳,却远不如她曾见过的那一次。
对着花枝,琉璃轻轻叹了口气:
“你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不出来说话?”
“金玉满堂”的屏风后面,缓步走出一个黑影。
多日不见,看起来非常憔悴,只有银面具之后的目光仍然灼灼如火苗。
“你……你没事吧?”
见他踉跄两步,身形一晃,琉璃忍不住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这些天你躲到哪里去了?阿蜕被捉起来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琉璃小姐这是关心我么?”
银面具下传来呵呵一笑,声气却有些虚浮。
这次琉璃却没有因为他的调笑而脸红羞怯。
“不错,我是在关心你。毕竟……我只是想离开那里,却并不想要你的性命。”
她说得很冷静也很诚恳,小八却完全不在意。
“在关心我的性命之前,你还是先关心自己吧。”
他反手握住她的小手:
“现在还来得及!你去向肃王揭发端王谋逆,应当还能保住你一家老小的性命!”
“你胡说什么?”
琉璃一脸骇然地瞪着他。
端王谋逆,这当然是胡说,一定是胡说。
但她能听出来,小八的声音从未如此正经。
“如今只有这一条路了。“
小八腰身微佝,咳了几声后又继续说道:
“去揭发端王,否则……不是他死就是你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