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不再有异议,换上那身烟绿对襟,配一条乳花绛红襦裙,她抬手对镜为自己略施薄妆。用叶脉笔蘸黑胶拉了下眼尾,又轻车熟路地点了口脂。
“小时候为了偷偷下山,我和檀一经常扮作来上香的小姐。只不过脸要比现在还涂得白一点,可惜我到现在都不太会画眉。”
沈惟雍贴好人皮面具,从微讶中回过神来。
“那我来帮你?”
谢焕略作迟疑,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有劳阁主。”
白衣少年拾起桌上的青石黛,左手三指轻轻捏着她两侧的下颌线,盈盈如月的脸颊贴了近来,与她只有一个石黛笔的距离。
仿佛是在玉牍板上为人抄录诗赋,少年的的下笔力度中多少带着踟蹰和犹疑。
谢焕微合了眼,温热的呼吸扑在眉眼上,让她忍不住有些羞赧,莫名的紧张。
“好了。”沈惟雍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端详。
谢焕如蒙大赦般睁开眼,轻吁了一口气。顺手从桌面上取了一面圆形铜镜,小小的握在手里,以圆形钮堆为中心,边缘是粗犷的云气卷舒纹,镂刻着八字铭文。
见日之光,长毋相忘。
玉牍般的脸颊上顿时腾腾的泛起一股热气。
她赶紧将镜面翻过来,专心致志地研究眉毛的形状。
沈惟雍为她勾画了一双古书上描写的罥烟眉,展如鹤翼,淡若青山。与本朝风行一时的桂叶眉简直大相径庭。
白衣少年半倚着镂花铜台立在她身后,也望向镜中人,“唔,不行,好像缺了点什么。”
思索了一瞬,他伸出玉石一样的手指,按在红泥中,挑过她的脸,果断在两眉之心按下了一枚指腹大小椭圆形状的印记。宛如即将垂落的秋枝熟果。
“嗯,万事俱备。我们准备走吧。”
谢焕登上青幄车时,环顾四下,发现原来大家都变了装束面貌。脚下的感觉不对,大概是听雨伏在车下随行。
叶辞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换上了一身灰麻布衣,做药童打扮。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老实忠厚样的仆人,低眉敛目,一言不发。
应该是李百乔。谢焕按照身形揣度。但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如此低调的他。
李百乔旁边是她刚刚见过的易容版沈大阁主。
他的人皮面具与李百乔的不同,虽然不如他自己生的眉宇惊艳,却也十分清秀出尘,与他本人的疏冷气质相吻合。
他脚下置着个医官用的横梁杉木提箱,提示了四人的身份。
医官。医官的妹妹。医官的药童。医官的佣人。
秋风为驷。不出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已抵达萧府门前。他们一行人虽有良马醇驷,却被淹没在如簇华盖、金络玉鞍之中。沈惟雍率先下了车,只觉得箫管盈天,烟灯如昼。
谁知道他刚从怀中掏出了那张深花红色的柬帖,一个自称白箸的侍人赶忙小跑了几步迎将上来,身后跟着几个粗使杂役。
“孟大夫!孟先生!候您多时了!我们公子嘱咐了,司公子的朋友那是绝对不能怠慢的。您跟着我往里面进吧。哟!这么大的樟木箱子,真难为您了。快帮抬进来!”
在车上就被嘱咐过,阁主如今的身份是大虞圣手司如晦的师弟,姓孟名斟,表字平章。故而几人不慌不忙神色从容。唯有沈惟雍,一边口中道着“叨扰贵府”的官样话,一边与身边同为贺寿的人彼此拱手致礼。
清正耿介中不失礼数。分寸拿捏与身份把握都极为精妙。
白箸脚下颇快,足底生风。显然是个习武之人。四人不紧不慢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