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明明分咐
稍迟几日就讨绝单。我老爷只为要此经,我这里好几家受了累。何况是你本寺有的,不送得
他。他怎肯住手,却不在送了性命?快去与你住持师父商量去!”辨悟就央原差领了到监
里,把这些话,一一说了。住持道:“既是如此,快去取来送他,救我出去罢了。终不成为
了大家门面的东西,断送了我一个人性命罢?”辨悟道:“不必二三,取了来就是。”对原
差道:“有烦上下代禀一声,略求宽客几日,以便往回。师父在监,再求看觑。”原差道:
“既去取了,这个不难,多在我身上,放心前去。”
辨悟留下盘缠与道人送饭,自己单身,不辞辛苦,星夜赶到寺中,取了经卷,复到常
州。不上五日,来会原差道:“经已取来了,如何送进去?”原差道:“此是经卷,又不是
甚么财物!待我在转桶边击梆,禀一声,递进去不妨。”果然原差递了进去。太守在私衙,
见说取得《金刚经》到,道是宝物到了,合衙人眷多来争看。打开包时,太守是个粗人,本
不在行,只道千金之物,必是怎地庄严:看见零零落落,纸色晦黑,先不象意。揭开细看字
迹,见无个起首,没头没脑。看了一会,认有细字号数,仔细再看,却元来是第二叶起的。
太守大笑道:“凡事不可虚慕名,虽是古迹,也须得完全才好。今是不全之书,头一板就无
了,成得甚用?说甚么千金百金,多被这些酸子传闻误了,空费了许多心机。难为这个和尚
坐了这几日监,岂不冤枉!”内眷们见这经卷既没甚么好看,又听得说和尚坐监,一齐撺
掇,叫还了经卷,放了和尚。太守也想道没甚紧要,仍旧发与原差,给还本主。衙中传出去
说:“少了头一张,用不着,故此发了出来。”辨悟只认还要补头张,怀着鬼胎道:“这却
是死了!“正在心慌,只见连监的住持多放了出来。原差来讨赏,道:“已此没事了。“住
持不知缘故,原差道:“老爷起心要你这经,故生这风波,今见经不完全,没有甚么头一
张,不中他意,有些懊悔了。他原无怪你之心,经也还了,事也罢了。恭喜!恭喜!”
住持谢了原差,回到下处。与辨悟道:“那里说起,遭此一场横祸!今幸得无事,还算
好了。只是适才听见说经上没了了头张,不完全,故此肯还。我想此经怎的不完全?”辨悟
才把前日太湖中众人索看,风卷去头张之事,说了一遍,住持道:“此天意也!若是风不吹
去首张,此经今日必然被留,非复我山门所有了。如今虽是缺了一张,后边名迹还在,仍旧
归吾寺宝藏,此皆佛天之力。”喜喜欢欢,算还了房钱饭钱,师徒与道人三众雇了一个船,
同回苏州
过了浒墅关数里,将到枫桥,天已昏黑,忽然风雨大作,不辨路径。远远望去,一道火
光烛天,叫船家对着亮处只管摇去。其时风雨也息了,看看至近,却是草舍内一盏灯火明
亮,听得有木鱼声。船到岸边,叫船家缆好了。辨悟踱上去,叩门讨火。门还未关,推将进
去,却是一个老者靠着桌子诵经,见是个僧家,忙起身叙了礼。辨悟求点灯,老者打个纸捻
儿,蘸蘸油点着了,递与辨悟。辨悟接了纸捻,照得满屋明亮,偶然抬头带眼见壁间一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