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所谓的隐忧,已是众所周知,他和太子李亨之间势同水火,已经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一但李亨继位,必是李林甫一家灭门之时。
现在李林甫所做的每一件事,无不是围绕着解决这个隐忧着手,皇帝已经年过六十,留给李林甫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李林甫沉思了须臾,才沉声说道:“公孙尚书,你可是已有腹案,说来听听。”
“相公,正所谓三人成虎,有些事不管真相如何,说的人多了,就成了真的了。这几年,为了搬动东宫,相公劳心费神,但却终无成效,在下官看来,这并非相公的方法不对,根源还在圣上身上啊。
一来,圣上年事渐高,已不忍再见到骨肉相残之事重演。更重要的是,在圣上看来,诸多子嗣之中并没有比眼下的东宫更好的选择,如果相公能给圣上一个更好的选择,或许这样才能让圣上下定决心啊。“
事关重大,即便是李林甫,一时也不可能拿定主意。
他心里反复权衡着公孙谨的话,客观来说,公孙谨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他这些年机关算尽,也没能扳倒李亨,并不是他手段不够高明,也不是李亨有多好。公孙谨所提到的两点,或许才是症结所在。
今上毫无疑问是位雄主,年轻之时,不愿有一位强势的太子威胁到自己的君权,当初他选择秉性显得有些懦弱的李亨,大概就是出于这种心里。
但身为一位雄主,又真的会喜欢继位者是个懦弱的人吗?
一个强者,在心里永远是瞧不起那些懦弱之辈的。
作为长辈,通常都会喜欢性格类似于自己的后辈,因为从这样的后辈身上往往能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能更强烈的感觉到自己的血脉和精神的传承和延续。
如果这个后辈谦恭孝顺,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作为皇帝一定会很乐意在自己百年之后,把大位交给这样的子孙。
李林甫想得很多,心中还是有些拿捏不定。
吉温这时说道:“恐怕不行,就算李昂真是废太子瑛的子嗣,那也晚了一辈,今上皇子众多,怎么轮也不可能轮到孙辈。”
公孙谨说道:“李昂若真是废太子瑛的骨血,那就是今上的嫡长孙。回看大唐往昔,圣上若传位嫡长孙,又何足为奇?”
李唐的皇位传承,确实是够乱的,连皇后称帝的事都有了,跨过儿子一辈,传位嫡长孙还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见吉温不说话,公孙谨接着说道:“相公,李昂是不是嫡长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咱们能利用李昂来扳倒东宫,就足够了;
李昂如今在陇右屡建奇功,王忠嗣却没有给予提拔,李昂心中岂能没有怨气,相公如果能捎示善意,李昂必定感激于心,甘愿受相公驱使;
董延光如今是败军之将,已无甚价值,如果咱们改用李昂对付王忠嗣,以李昂的能力,必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公孙谨被李林甫倚为左膀右臂已多年,但李林甫这样的人,对谁都不可能完全放心,哪怕是所谓的心腹手下,也会有所保留。
何况公孙谨的儿子和李昂过从甚密,李昂及第之后,也是公孙谨安排去陇右的,这些事李林甫是知道的。
只不过以前李昂只是个小角色,对公孙谨私下的安排,李林甫虽然不快,却也没有太在意。
现在李昂已经充分体现出自己的价值,皇帝已经放言要赐李昂一件紫袍,让李林甫产生了浓浓的忌惮之意。
不过公孙谨建议拉拢李昂对付王忠嗣和太子李亨,确又让他非常动心,对他来说,扳倒李亨这一目标重于一切,因为扳不****亨,将来便难逃灭门之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