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门口,秀荪道,“你们在这儿等我吧,我立马就回。”
守门的婆子还没来得及关门,见秀荪折回来,就让开了路。
秀荪一路沿着回廊绕到太太屋后,那边有扇窗子是从里面锁死的,正好连着阮氏的净房。
这扇窗户上镶的不是玻璃,而是老式的明瓦,比玻璃更坚固,只可惜不如玻璃透光,再加上明瓦贵比黄金,现在已经很少人家用来贴在窗户上,打磨明瓦的手艺也渐渐失传。
从这里看不见屋内的情形,只能知道里面点着灯,如意纹隔扇上映出整片白融融的灯光,蚌壳特有的珠光五彩伴着微微晃动的灯光默默流动在整片隔扇上。
净房里传出断断续续的淅沥水生,只听陈妈妈道,“太太,小姐不会告诉老太太吧。”有些心虚的嗓音。
阮氏应该是摆了摆手道,“不会,阿荪是个聪明的孩子,不管她相不相信我的话,既然我特别叮嘱了不能告诉老太太,她就一定不会说的。”
秀荪顿时觉得有点惭愧,方才她还有点小怨念,觉得太太拿她当三岁小孩蒙骗是对她聪明才智的侮辱,原来娘亲是这样高看她呀,内心莫名喜滋滋。
陈妈妈说,“可今天动静这么大,老太太肯定会起疑的,到时候那个……只怕瞒不住。”
阮氏轻笑了两声,听上去有些幸灾乐祸,“掩盖一个真相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另一个真相转移视线,你透点口风出去,就说我下午在屋里大发脾气,把阿荪吓到了,至于原因嘛……”阮氏但笑不语。
陈妈妈听了这话很是惊异不定,很是不赞同地道,“现在让老太太知道?那贱人如今已经怀了身孕……不如……”陈妈妈的声音陡然弱不可闻。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秀荪知道有人进了院子,换了这具身体幼小孱弱,练内家功夫时的听力已经恢复了许多,或者说,这是一种长年养成的习惯。
现在跑已经来不及,还会惹出声响招来更大的麻烦,秀荪索性脱了斗篷的帽子,转过身,站在窗前,让净房里透出的灯光照亮她的脸。
净房里的灯光较亮,对面又没有光源,所以秀荪的影子不会映在明瓦窗上,反而自己的脸被照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来人正是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春亭,她正在站在净房对面的檐廊上,看到秀荪站在这儿,她仿佛很是吃惊,怔愣在原地,秀荪举起食指,在唇边摆出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小心翼翼地转身,悄悄离去。
春亭又愣了一下,然后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进屋了。
太太屋后的院子里住着她看中的几个大丫鬟和陈妈妈,这一进院子里只用青石板铺了地,一棵树一盆花也没有,如果有人敢趴在太太屋后的这扇窗子边偷听,站在这院子任何一个角落就能马上发现。
可是被发现又能怎么样呢?谁叫她是太太的亲生女儿。
秀荪裹着茄紫色的披风在昏暗的回廊里穿梭,很快就到了侧门,这一来一回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小喜鹊坐在门槛上数星星,才数了不到两百个。
“咱们快回去吧,祖母肯定都歇下了。”秀荪示意小喜鹊提着灯笼引路加快了脚步。
回到了浣石山房,申妈妈站在正屋门口等着,屋内的灯光远远望去已经只剩碗口大的融融。
申妈妈看见秀荪回来了,紧赶几步下了台阶迎上来,“小姐可回来了,老太太已经要歇下了,让你回来就去问个安。”
秀荪看看天上的星宿,比往常晚了快半个时辰,老太太担心她,还没歇下,她心里有些愧疚,赶紧跟着申妈妈进了屋。
屋里烛火如豆,老太太正半靠在床头,手里握着串沉香木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