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拉起母亲,小心翼翼地把她拉到了坟坑里。接下来他坐在旁边,面对着日出的方向,等着日出。
草原人有自己的送葬方式,逝去的人必须经过第一缕阳光的洗礼才能被掩埋。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会洗刷他们的罪孽,也会使他们有能力在另一个世界追随雄鹰的身姿。
杜凌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恍惚间他发现远边的天幕开始发白,太阳要出来了。
阳光忽然迸溅而出,洒落在这片草原上。青草悄然舒展禾叶,杜凌也不自主地挺了挺身体,他注意到阳光已经照到母亲的身体。阳光下母亲显得那么圣洁,那么安详。
杜凌跪到坑边,双手颤抖着捧起泥土举到母亲上方,泥土自他指缝间往母亲身上洒落。等他手里的泥土撒完了,他看了母亲最后一眼,便开始快速填埋起来。
填埋母亲之后杜凌找来三块石头放到母亲坟墓的三个角,留下右上角空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但小时候他看过百户长这么做,并告诉牧民这是一家之母下葬的标志。
做完这一切,杜凌茫然地站在坟头,呆了许久。之后他去了帐篷里,拿了换洗的衣物和家里仅有的匕首,打包背起出门。他走到母亲坟头下跪,磕了三个头,起身便走。
家里已经没有食物,牛羊也已经被带走,那顶大帐篷和里面的家当他可带不走。对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找到有人的地方生存下来。
杜凌向着太阳走去,他爸爸和哥哥被带走时也是这个方向。他要找到他们,告诉他们家里的噩耗。他们听到母亲去世肯定会很伤心,哥哥可能会嚎啕大哭,爸爸不会,谁都没有见过爸爸流泪。
杜凌记得东边大约一天半的路程有三家子牧民。他们也是姓杜,跟杜凌家是亲戚。他们家的杜豪跟杜凌是一辈同龄,而且两个人玩的来,经常一起骑马捣蛋。杜凌决定先去那儿,跟他们要些口粮,然后继续向东。
长途行走对杜凌来说不算什么,从小放牧的他独自走个两三天都是小事。更何况现在满腹心事,心里酸楚,途中的枯寂都没有体会到。路上他很自然的摘了些遇到的野果填肚,喝了些泉水解渴。不过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做了这些事,纯粹是他的身体本能和潜意识在替他做主。
等前方出现一片废墟的时候他才猛然惊醒。
前方焦土一片,倒塌的帐篷、烧焦的家具、倾斜的牛车让杜凌心口堵塞。更触目惊心的是倒塌的帐篷门框旁边有一摊血迹。杜凌肯定这不是牲畜的血。因为不管是牛羊马狗,他们的血都偏黑偏稠。
这肯定是人的血。
得到这个结论的杜凌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心脏扑腾扑腾开始加速跳动。他环视了一圈,看到没人后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血迹。这么大一片血迹如果是一个人的,那这人必定会死。如果是两三个人的……
“雄鹰在上”。
这是杜凌这周以来讲出的第一句完整的话,声音粗糙沙哑,放佛很不习惯。不过,说了这句部落禅语,他浑噩的脑子开始慢慢地清晰了起来。
眼看这片废墟,杜伯伯一家一定是遭人劫掠了。另外,看这附近草地翻皮的痕迹,起码有十余铁骑来过此地。而且,杜凌还能看出这些马匹肯定是上了铁蹄的。寻常牧民打铁蹄哪有那么容易,而且一下子还是十匹之多。
应该是士兵。
杜凌又是一阵发虚,他知道自己猜的应该错不了。只有军队才有这份财力上铁蹄,而且行军又是远征又是冲锋,没了铁蹄没有哪匹马能承受这样的苦活。
杜凌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虽值正午,额头已经渗出冷汗,心里怕得要命。不过他咬了咬牙,开始行动起来。
先翻翻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