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们翻来覆去总是那些理论,光《尚书?尧典》朕就听他们讲了十多遍,好不容易等到经筵结束,朕御赐他们筵席的时候,他们也能讲起日讲的内容,最短最短也得两个时辰。说实话,朕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苦不堪言啊。还有还有,夏天还好,如果到了冬天,天寒地冻,滴水成冰,朕寅时就得起床,不去,不去,说什么朕也不去。”
张敏听着朱见深向他大倒苦水,不禁莞尔,道:“原来皇上也有害怕的人。”
朱见深道:“还真给你说着了,朕是打心底对他们发憷,该避而不见是绝对不会见的。”
张敏道:“可是那些大人们都等着呢”
朱见深道:“就遣人去跟那些大人们讲,我大明不只注重文治,同样注重武功,怎么说朱家的天下也是从马背上夺来的。朕今日在西苑皇家练武场召集了在京的所有武将,检验检验他们的骑射,如果他们有兴趣的话,可以一同前往。”
张敏小心翼翼道:“只怕,到时候又是铺天盖地的折子。”
朱见深道:“那些折子,朕早就厌烦了,无非是说朕如果不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便会有天下即将大乱之虞,骂朕是无道昏君,国将不国。有洋洋洒洒写上万言书的工夫,还不如多帮朕筹集钱粮,如今蒙古人蠢蠢欲动,一门心思想重现成吉思汗当年的辉煌,边关摩擦不断,他们不关心这些,没得让朕寒心,就这样原话传给他们。”
这时,一位侍卫牵过一批毛发黑亮黑亮的御马,来到朱见深前,双膝跪地,双手撑地,挺直了腰杆给朱见深当踏马石。
朱见深踩着侍卫的脊背,一脚穿进马镫,一个翻身,跃上马背,待侍卫起身后,问道:“在京的公、侯、伯诸位勋臣,以及京营的都督、都指挥使、指挥使们都到了吗?”
侍卫道:“禀皇上,大人们都已经在练武场了。”
“那好,我们过去吧,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千日不过三年时光,我大明有不止五年没有大的战事了吧,朕今日要看看他们有没有有所荒废。”
朱见深在上马之后,其实是很想纵马狂奔一番的,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只能想想罢了,万一自己磕着碰着,他的贴身侍卫们不掉脑袋也得少掉半条命。有时候,他倒是怀念当沂王的日子,即使那是他生命中最最黑暗的时期,说不定吃了那餐饭就会毒发暴毙。想到那段日子,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个身影,是她,陪他走过了胆战心惊的五年。朱见深的脸上布满了柔情的笑。
他不动,没有人敢动,朱见深陷入了回忆,好久好久,才回过神来。
张敏习惯性地上身微微前屈,这是在宫内伺候主子多年特有的卑下姿态:“皇上,是不是又想到贵妃娘娘了?”
朱见深道:“是啊,不知道怎的,突然想起了朕当沂王的那些年朝不保夕的日子,有时候闷得不行,见士兵骑马,老是吵着她,让她给朕找匹马来。在那种绝望的不测之地,周边布满了眼线,谁有胆子给朕马骑。最后啊,她把朕带到磨房,偷偷骑了几次拉磨的驴子,还倒栽葱摔了一次。”
张敏道:“皇上,娘娘对您可真好。”
朱见深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对朕再好的了,有时候,母后总是责怪朕太过偏疼与她,可是,朕怎能不对她百倍付出呢。不说了,再说,朕心里面又该酸涩难受,走吧。”
牵马坠蹬的侍卫听得命令,牵着宫内最温顺的马儿,载着这位开始思绪万千的大明皇帝出发了。
在侍卫的牵引下,朱见深在大内侍卫的前呼后拥下,直出西华门,来到了位于西苑的皇家练武场。
走到点将台,数百名王公大臣和在京武将早就侍立在场,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