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猛然一拍大腿:“灾民无食,何不吃肉?”
王诜愣住:“贤弟莫非醉也?竟说这荒唐混账之言!”
高俅解释一番,王诜若有所悟,如此似乎可行,不妨一试。
当下酒也不喝了,高俅画图,王诜提笔,两人连夜研究起来,凝香只得和婢女一同回府。
高俅的想法是走和平路线:那牧民的牛羊多有冻死,一为天寒,二为缺食,冻死的牛羊或抛弃掩埋,或腌制风干,双方可以互换,以冻肉换粮食,尽量减少彼此的损失同舟共济,挨过寒冬,反正牛羊早晚冻死,不如有计划的屠宰。
这里面有两个重要问题,一是食品安全,防止病死、腐败肉品,或者恶意投毒,必须是屠宰的牛羊,把血放干,按照要求冻制成卷,最好派使臣监工。二是兑换标准,必须经过核算,最后在谈判桌上敲定。哪怕西夏不同意,辽国却万万不能再起战端。
王诜颓然弃笔:“贤弟一片热血衷肠,唯恐惹祸上身啊!”
高俅原本也是极为担心的,不过他最后决定还是要做,古人愚忠,大不了哥下南洋去,才不会束手待毙呢,万一成了,也是莫大的功德。这货骨子里就看不起大宋朝廷的统治力,这是《水浒传》感染的。
王诜劝阻无效,毅然在落款上加上了自己的名字:“既如此,为兄与你同生共死。今日正好上朝,少歇片刻随为兄面圣。”
高俅哭笑不得,何至如此?
到得二更半,两人便上朝而去,这是高俅第一次上朝,却是一片丹心为国,不觉寒冷。
夜色如墨,寒风如刀,呼啸着灌进暖轿,胡子冻得根根竖起,靴底湿冷,耳边传来轿夫的号子声,咔擦咔擦的踩雪声,轿子忽然一顿,原来前面的轿夫摔倒了。
高俅从轿中钻出,扶起那人,掏出一锭碎银,命二人找一脚店歇息。那轿夫脸色一变,猛然跪倒在地磕起头来:“求官人不要开革小人,小人上有六十老母,下有三个儿女待哺,若失了业,可如何养活一家老小!”
高俅借着灯笼微弱的光亮,看着他粗重的呵气,额头的雪花冰渣闪着微光,又再扶起,和蔼的说:“这宫门附近多有脚店,你二人且去喝碗热汤,等我散朝一同回府,并不是开革你,轿中也是太冷,那炭盆丝毫无用,我也跑步取暖。”
那人千恩万谢,后面的轿夫也哽咽不已。
高俅抱着书袋,跟在王诜的马车后,深浅不一的蹒跚前行。
到了宫门附近,时辰还早,先随王诜到附近的早市用些小吃,尽是些羊汤、粥粉、汤包等。别说,还真是鲜美无比,浑身暖和了许多。
王诜年老怕冷,又吃不得许多,只喝一碗羊汤,看着他浑身是雪,也未劝阻,帮他整理一番,调笑道:“老夫今生惟愿生子如你这般便含笑九泉。”
高俅苦笑:“兄长好算计,占我好大便宜!”心里却想,回头我也购置一辆马车,一时心软,险些累死我也。
二人先到待漏院休息,等候上朝,这时并无几人,见到高俅十分意外,悄声议论纷纷。
王诜见怪不怪,初为驸马之时,没少见到这些嘴碎之人,毫无为官者之大气。他捧着茶杯叹道:“如此大雪,能来一半便是勤政,也不知官家能否起来。”
不久钟声敲响,时辰已到,监门率领禁军开了宫门,文武大臣们依品秩进入朝堂排列,哲宗皇帝赵煦红着双眼在龙椅端坐。
高俅站在中后,粗略一看竟只有十几人而已。
赵煦十分憔悴,看着稀疏的朝臣,险些落下泪来,而后才发现,这些竟都是无法回避紧迫问题,其余人,都偷懒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