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哪野去了,看你小不点的,还想作怪呢?!”一阵讽刺后,便在花妮的脸上、脖子上一阵乱拧。让弱小的花妮摸不到墙角,她觉着只有墙角能让她暂时躲避这样的灾难,她知道灾难才刚刚开始。
对于花妮的后娘来说,她甚至想着,什么时候能最早地将这丫头片子嫁出去,得些聘礼。这是她对花妮最初也是最终的打算。她因为生不了这么漂亮的丫头片子而自卑,自卑过后总有怨气撒在孩子身上。花妮为了爷爷不生气,总是低声和后娘说话,整整齐齐地垒旧酒瓶子,小心伺候两头母猪,还有鸡鸭鹅。琢磨着做后娘喜欢吃的饭食。她一天当中,最快乐的事是大军放学回来,将抄好的课文偷偷地塞在她手里。花妮躲在柴房里,悄无声息地将一、二年级的书本烂在了肚子里。每次,她将像娃娃鱼一样的面团含在嘴里,身上便有了亲人给予的温暖。大军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给任何人,包括最信任的母亲。
花妮刚好十二岁了,身体渐渐发育,想法也多了。每每穿过早市买东西,大婶们见了就夸孩子长得越来越俊,跟自家的娘越发像了。她不做声,只是淡淡一笑。
一天傍晚,村头停下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
门缓缓地开了,一个时尚的女人打开了后排座的车门,她下了车,速度极慢,像放慢了镜头一般。
花妮从菜地里回来,和这女人正好并肩而走,她瞅瞅她,她瞄瞄她,似曾相识,却不认识。直到她们同时来到了家门口。
爷爷坐在门口编着竹篮,见了眼前这个女人,站了起来,没有言语,缓慢地做了个邀人进屋的手势。
花妮躲在侧屋,耳朵贴在墙上,听着她们的谈话,因为她知道一定和她有关。
“他爷爷,这些年您老多了,我对不住您!”说着,掏出手帕子,擦满脸的泪水。
“都过去了,甭再提了。”爷爷将一窝子旱烟塞在了烟窝里,擦了根火柴,将火凑在烟窝上,猛猛地吸上几口,旱烟簌簌地着了起来,腾起的烟雾瞬间弥漫了整个堂屋。
“他呢!”女人问。这女人是花妮的娘,早在花妮三岁的时候跑了,一直没有回来。
“他去打牌了,吃饭的时候才回来。”爷爷说完话依旧猛猛地吧嗒着他的旱烟。
“刚才是花妮吧!长得很像我了,只是太瘦。”花妮吞吞吐吐好似要说什么,却一直没有开口。
“日子过得艰难,愧对孩子啊!我这把老骨头只能看着她不出事,能嫁个好人家就能闭眼了。”爷爷话说间眼圈红了起来。
“爷爷,我想领个孩子走!我在城里开了家酒店,收益不错。我想领一个走,另一个我也会接济着读些书,现在,外面的世界变幻大嘞!没得书读不行。我知道您识得大体。就。。。。。。”花妮娘几乎哭着央求道。
停了半响,爷爷放下那不离嘴的旱烟袋。
“要领,也只能领花妮,而且这事,我得跟花妮的后娘说,毕竟这家是她说了算!”爷爷翘起脚板,磕掉一窝烟灰,双手背后,蹒跚着朝乌山头走去。
花妮走出侧屋,她悄悄来到堂屋的门口,扒在门框上,看这堂屋的女人——这个似曾相识,却又不认识的女人,这个即将成为她真正母亲的女人。
花妮的后娘回来了,嘴里吐着瓜子皮,那肥厚的嘴唇好像早已编好了说话的程序。
只是没等她张口,花妮娘便说话了:“好妹子,这个家多亏您照顾了,我得跟您磕个头!”她瞬间下跪,让所有的人为此惊讶。
花妮的后娘连忙上前扶起,道:“亲姐姐,你可别折煞我的阳寿了,这家还指望着人挣钱养活孩子嘞!我这白天黑夜的可都围着孩子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