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他顿了顿,“我不敢走。”
低磁的声音听起来竟好像在颤抖,“悠悠,我不敢走。”
那时在崖岸之上,他亲眼看到她跌入了冰冷的海水中。
那种惊恐、心痛到绝望的情绪……他此生都不会忘记。
身为willebrand家的继承人,他从小便接受过不同于常人的训练,忍耐力和承受力更是得到过上将的表扬,这辈子从来没有哪一次,他觉得某种痛苦要将他整个人淹没,席卷,甚至摧毁,哪怕是在这几年中每次接受器官移植、命悬一线的关头,也未曾有过。
他承认,他怕了。他怕离开她一步,她就会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所以在她失足落水时,他想也没想便跟着跳了下去。
在这之前,江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如此之轻。
明知道跳下去也救不了她,他却甘愿一试。
那一刻,江临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放开她,他不能让她以任何形式离开他。
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要将她带回来。
万幸的是,她在水里挣扎,抱着一分跃出水面的希望,因为天边那抹绿色的极光,因为她想多看它一眼。
挪威人说极光是神的恩赐。
即使江临不信鬼神,在那一刻也不禁感激起了这份恩赐。
leopold家的直升机试图救他们上去,奈何水面的风浪太大,直升机不能下降到足以救援的高度,在救生船赶到的时候,浪已经把他们吹到了另一座岛上。
江临拖着极其不适的身体,几次差点倒下,可每每想到怀里的人,他便咬着牙带她继续前行。
直到在这座岛上见到了这些居民,他们说着古老的日耳曼语言,他也只能用德语连说带比划地和他们交流一两句。
他们请了岛上的医生,为她处理肩胛上的伤口,又将壁炉的火烧到最大,为她取暖。
江临心如刀割。他知道怀里的女人最是怕冷。
他们请他离开,为他包扎伤口,为他泡茶驱寒,可是江临一步都不敢离开。
他就在这里生生守了她两天一夜,他自己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在一点点变差,生命力在流逝,可是就在她睁开眼的瞬间,江临忽然觉得,什么都值了。只要她能醒过来,什么都值了。
“对不起,悠悠。”他的话音竭力隐忍着,段子矜却还是从里面分辨出了一丝哽咽。
她微微阖了下眼睛,没有回应他的“对不起”。
她知道他因何而道歉。
因为崖岸上那句错爱。
冰冷的海水没有要了她的命,而他那句错爱了她,却让段子矜差点死了心。
“在你昏迷的这两天里,我一直都在想。”男人低声道,“如果你就这样一睡不醒,我最后悔的是什么。”
段子矜的眼皮动了动,还是没有张开。
男人抱着她,避开了她的伤口,却抱得很紧,“我最后悔的就是在悬崖上对你说了那句混话。”
“你先把我放开。”段子矜缓慢地开口,男人刚要拒绝,却见她紧皱的眉毛,像是弄疼了她,他马上松了力道,眸光却更是深沉地紧攫着她的脸,生怕错过她一分一毫的表情。
可是女人的脸上除了苍白和病痛之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不是深深藏着、压抑着,而是根本就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埋怨,没有憎恨和气恼,什么都没有。
江临的心猛地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