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太医令挪到内户处,战战兢兢地望了过来。霍光转头看向太医令,就见太医令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举起一个漆匣。
霍光只能看了一眼,便知道——那个漆匣正是云陵那位皇太后的遗物之一。
——因为赵婕妤的来历,钩弋宫的东西总是会有蜷曲的装饰纹样。
霍光冷笑一声,对太医令道:“君亲奏上。”
——遗物?
——当年赵婕妤是被下狱的,钩弋宫中的东西都被少府收回,当今这位天子又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太医令蹑手蹑脚地走到刘弗陵面前,随后再拜稽首,道:“主上……此香虽与合欢同嗅,但是……并非合欢……”
刘弗陵一怔。
太医令已是一身的冷汗,不过还是低声说了出来:“此为倡家常用……与用者……无益……”
——无益?
——太医令不敢说重,但是,谁又听不出呢?
——无益……也就是有害了!
刘弗陵眼前一黑,耳边什么都听不到了。
……
“陛下!”
“主上!”
殿中的宦者、太医一下子围了上来,乱糟糟的,让人看着、听着,心里就憋闷。
霍光退后一步,顺手取走了太医令手中的漆匣,随后慢慢地退了出去。
退到殿外,霍光站在殿门前,望着殿中的屏风,良久未动。
张安世与杜延年都站在廊下,虽然看不见霍光的神色,但是,只看霍光半晌不动弹的冷硬姿态,两人便知道,这位大司马大将军的心情并不好。
想到方才从天子内卧中隐隐约约传出的只言片语,张安世的脸色变了变。
——咔……
一声轻声让张安世与杜延年都是一惊,回过神来,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霍光举起右手,将一只漆匣交给一旁的从人。
——漆匣边角上赫然裂了一道不短的口子!
“大将军……”杜延年有些心惊了。
——霍光何曾这般激动?
霍光厌恶地甩了甩手,随后才转过身,却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多待了。
“子孺,此处由君负责。”霍光随口交待了一句,立刻就从廊上离开。
张安世连应声都没有来得及,只能看着霍光疾步离开,不由瞠目结舌,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这……这是怎么了……
张安世与杜延年面面相觑。
——方才,霍光脸上的厌恶之色太明显了,他们两人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认的。
霍光不止是厌恶,更多的是愤怒。
——倡家……
——孝武皇帝宠姬中出身倡家并不少,但是,第一位却是李夫人。随后得幸的尹婕妤、邢娙娥都是以倡见幸的。
——那些倡家子以声乐歌舞取悦于人,与之相应地,自然难免被一些人看中……
——听起来不堪,但是,实际上,与李夫人、尹婕妤等人的经历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不过就是,看中他们的人身份高低不同而已!
——孝武皇帝会喜欢倡家子也不奇怪!
——那位天子是什么人?
——四岁封王七岁立太子十六加冠,跟着就即位为皇帝。
——那位天子从懂事起,所受的教育尽是教他——唯、我、独、尊!
——即使是比他大十三岁的同产兄长,老远见了他的副车也要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