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甲帐,光线甚暗,她又坐在里侧,刘病已竟一时没有看到她。
“舅婆……”
刘病已看着女子,半晌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
“……中风……”刘病已迷茫了,完全没意识到那是什么病。
“病!”一个含混的声音忽然响起。
刘病已吓了一跳,半晌才意识到,那是史恭的声音。
“……一……”见刘病已看向自己,史恭好容易又挤出一个字。
“病已。”史恭的妻子忽然开口。
刘病已看向舅婆,然而,对方根本没有看他。
刘病已一怔,刚要询问,眼角就瞥见了史恭正盯着自己,眼中满是欣喜。
——那是……在唤他?!
——那是……在解释?!
“舅公,病已在这儿!”刘病已低头看向史恭,细声慢语地史恭言道。
听到刘病已的话,史恭眼中的神采更亮了一些。
刘病已心中一酸。
——为什么都是这样呢?
——为什么……
——一个……两个……临死之际,都想着他?
……
史恭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他费力地转着眼珠,看向身边坐着的妻子。
史恭的妻子抿紧又唇,好半晌才挤出一丝温柔的笑容:“妾知君意。妾与诸子皆知……”
笑容终究有些无法维持了……话语也无法继续了……
妻子的停顿让史恭的眼中闪过一丝焦虑,幸好,他的妻子只是镇定一下情绪,不过片刻,便继续温和地笑着道:“曾孙乃史家血脉,妾与诸子待曾孙之心与君无异!”
——她知道夫君想听什么,但是,那样的话,她又怎么能说得出口?
——这般言语已经是极限了!
说完,史妻便背过身去,悄悄地抹泪。
——虽然医工已言明,此症无法治愈,且随时可能辞世,即便活着,也只是受罪——因为病人只能如婴孩一般,一应事务皆由他人料理……但是,若是好好照料,也可以安然活下去的。
——因为这番话,史家人还是存了一点希望的。
史妻如何肯轻言“死”字?
然而,医工也说了,这种病……先放弃的总是病人自己……因为没有别的方法,有的病人甚至会绝食……
自史恭病发至今,不过几个时辰,史家人已经有些明白了医工为什么那些说了……
——好好的一个人忽然就不能动,不能说了……喝水都能被呛到……最重要的是,得让人收拾更衣……
——偏偏这一切,病人心里都是清楚的……
……史恭能忍受多久?
——医工也说了,这种病随时可能复发,不能让病人激动……因为……复发就可能没命……
——可是……这样的状况又如何能让他一直平静?
史恭的妻子与史高等人都明白……史恭……坚持不了太久……
——史恭何尝不是心高气傲之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事?
因此,他们根本没有把医工的话对刘病已说。
妻子的话让史恭的眼中显出了十分愉悦的神色,却让史家人莫名地悲哀起来。
——真不想让他如此安心欣慰啊……
刘病已并不知详情,但是,见史恭这般表现,他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少年皇孙伏在床沿,无声地落泪。
——他让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