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是心情不错,少年皇孙才期期艾艾地开口:“……大人……”
轻声唤了一声,却又没有下文,刘病已倒不是故意,而是真的有些犹豫。
——其它不说,只是一条就让他不太敢开口了。
——这车上……是可以说那事的地方吗?
刘病已低头寻思着,一时竟忘了自己已经唤过霍光了。
霍光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唤了一声,却又不再言语,只顾着低头思忖,不禁莞尔。
虽然两人也算亲近,但是,刘病已在他面前素来是稳重老成的模样,便是方才那般情急焦虑的时候都少,这般孩子气的样子却是更少了。
霍光心情不错,也就没有出声,静静地打量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年。
仔细算算,霍光也有日子没见刘病已了,十二岁的年纪,也正是长得快的时候,这时候,细细打量了一番,霍光倒是觉得眼前的少年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
也许是最近一直被拘在椒房殿,难免心思重些,加上身量拔高了不少,刘病已看赶来瘦削了不少,不过,精神不错,倒是更多了几分灵气。
霍光有些恍神。
——他一直觉得刘病已与刘据十分地肖似。
——不止是容貌,连神情、举止都像足了八分……
……如今……
霍光看着刘病已低头沉思的样子,心中竟莫名地升起了几分寒意。
……也不能说是莫名……
霍光心中明白得很——至少,对那份寒意的由成……他是十分清楚……
——刘病已沉思的样子……
——从容貌到神色……再到右手屈指在膝上轻叩的下意识的小动作……
……每一样……
霍光的脑海中都有相仿的记忆……
——不是刘据……
——大汉的皇太子不喜欢坐着思索。
……真的遇上难解的问题,刘据喜欢站在东向的窗前,临窗沉思……
……即使是不得不坐着思忖的情况,因为多年的教养,刘据也是一动不动的……
……绝对不会有任何小动作……
——那位皇太子是最规矩不过的人……
——会像刘病已这样思忖的……只有一个人……
霍光闭上眼,将心中翻涌的复杂滋味全部压下。
——不管像谁……这个少年……都只是刘病已!
霍光暗暗告诫自己。
——只是……这又如何容易?
因此,即使察觉到刘病已从沉思中回神,抬眼看向自己,霍光也没有睁眼,反而放松了身体,做出假寐的样子。
如他所愿,刘病已很乖巧地安静下来,没有弄出任何动静……似乎还悄悄地向车外打了招呼……车行得慢了一些……稳了一些……
霍光闭着眼,心中难以言喻的情绪渐渐平复。
……无论如何……这个少年……不是……那人……
想到那人,霍光不由心颤。
——即使那人已经辞世……仍旧……是让人心惊胆颤的存在……
……那个……已经葬入茂陵的……大汉天子……
……也是刘病已嫡亲的曾祖父……
——所以……身边的这个少年……即使与那人相像……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霍光只能如此劝慰自己。
无论霍光是什么心思,又是如何思考,从王家到大将军府……总是有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