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皇后昏倒必然与皇帝有关,但是,天子尚未有诏,堂堂少府正堂,便连应椒房殿诏令的胆量都没有?
一干属吏想一想都觉得难堪!
——他们也都是少府属下啊……
见那名小宦者终于离开,掖庭属吏中有人长吁了一口气,没好气地道:“徐君真的是君侯之婿?不是车丞相之子?”
——这般胆心怕事,这翁婿二人也算是如出一辙了!
“慎言!君侯岂是尔可非议的?”方才“昏倒”的张贺一听这话便严肃地喝斥了一声。
“臣知错。”那名属吏连忙应声,毕恭毕敬退到正席下。
原本围着张贺的众人见状也连忙跟着退开,在席下垂手肃立。
张贺揉了揉眉心,疲惫地挥手:“诸君先用旦食。”
——昏倒是假的,但是,掖庭今日繁忙却是再真不过的事实。
众人明白他的意思,虽然心绪不宁,却还是依言入席,安安静静地努力进食。
张贺却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掖庭署掌着后宫贵人采女事,上至婕妤,下到宫人,皆受其管辖,对消息最灵通。
昨夜虽然忙于公务,但是,对于皇帝夜召皇后,皇后昏倒,中宫宫人夜出……不仅张贺,掖庭属吏中昨夜在宫中的,都多少知道一些,再想想最近的事情,再愚笨的人都明白——情形不对了。
——十五岁的天子与九岁的皇后……
——他们能闹什么矛盾?
——真正闹腾的……还是他们背后的……
张贺知道得比其他人更多一些,因此,也更加困惑——上官家的人夜入骀荡宫,皇后为什么昏倒?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张贺倒是巴不得自己真的昏倒了。
——虽然看不明白,但是,张贺隐约觉得自己心中的焦灼与……当年……颇为相似……
——只是这种感觉便透着一股不祥。
“……张令……张令……”轻声的呼唤让张贺稍稍回神,见是自己的亲信,更是缓了脸色。
那名佐史见他回神,便肃手轻语:“张令,待选官婢已到掖门。”
公事要紧,张贺抛开纷乱的思绪匆匆离开。
掖门,是指宫禁正门之外的旁门,未央宫的四门两阙,出入各有规制,不过,无论如何,那四座高大恢宏的正门绝对不是官奴婢能使用的。
禁中侍使皆是官奴婢,不过也是有讲究的。
此时,官奴婢的来源主要是因罪被没入官的罪人家属以及其奴婢,当然未被赦免的官奴婢所生的子女也是重要来源。虽然禁中宫人主要是供贵人以及中臣值宿时侍使的,容貌不需要太出色,但是,既在禁中,又在贵人近侧,容貌至少也要齐整才合规矩,尤其是中臣值宿时侍使的宫婢,偶尔也会有官吏要求暖席,再者,谁又能说天子不会一时兴起,打算在宫人中选个人侍寝?最近的例子就是先帝的那位卫皇后了。
总而言之,择选侍使官婢虽然不比阅视良家子严格,但是,也绝对不是随便挑选。
一般来说,出于种种考虑,禁中侍使的官奴婢还是以罪人家属或者战俘充当,原本就是奴婢的那些,多是配入各处劳作,不说各官署,便是禁中就是织室、凌室等处需要心灵手巧的奴婢。
这种挑选不需要掖庭令亲力亲为,但是,因为这是第一天,张贺不能不去转一圈,一来是对负责此事的属吏稍加勉励,二来也对新选入的宫人多少有点数。
不过是例行公事,张贺本以为可以速去速回,心里还盘算着要不要从掖门回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