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孩子了,不能再像孩子一样,要知礼,言行都要有分寸。”
张贺点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嗯……有点知礼的样子了!”
刘病已对张贺毕竟亲近多于敬重,听到他这么勉强的语气,不由撇嘴:“大人也觉得,我不如王父?”
张贺一愣,随即就见刘病已双眼发亮,仰着头,道:“我不是王父,但是,我不会比王父差的!”
张贺不由恍神,耳边仿佛响起另一个少年的声音:“我不是阿翁,但是,我不会比阿翁差的!”
恍惚间,仿佛就在昨日,渭水之滨,旌旗飞扬,赤色的洪流席卷北上,少年抱着自己骄傲的兄长,迎着初升的旭日,对所有人,大声宣告自己的决心,他的父亲与舅舅在旁边笑得开心,纵容着他们最钟爱的孩子。
“……大人……大人……”刘病已轻声呼唤,看着忽然间便又走神的张贺,眼中满是不解。
张贺眨了眨眼,掩去眼中的悲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微笑轻语:“曾孙这是打算跟我一同入宫?”
刘病已点头:“自然了。”
——这么多年,一贯都是如此。
——若非上有霍光的庇护,下有张贺的维护,如他这般情况的宗室在傅籍前,根本不能离开掖庭。
刘病已清楚自己的幸运,因此,格外不愿意让保护他的大人们为难。
张贺的笑意更深了,却很明确地摇头:“不必,你不必入宫,在我家待着就好。”
刘病已不由讶然:“为什么?”
张贺微微挑眉,笑道:“不喜欢我家?”
刘病已连忙摇头:“自然不是。”随即不解地道:“我可以不回掖庭吗?大人会不会有麻烦?”
——掖庭也是什么好地方,时时刻刻都透着一种压抑的气息。
张贺没有回答,抬手示意外面的婢女上朝食,随后笑道:“你不必担心那些事情。”说着眨了眨眼,补充了一句:“要不要再回去睡会儿?昨日很累吧?”
刘病已倒是真的很累,但是,想了想,还是道:“我还是跟大人一起去掖庭吧!”
“为什么?”这一次换张贺奇怪了。
刘病已犹豫了一下,不知能不能对张贺说实话,他正在犹豫,就听张贺道:“大将军希望你别回掖庭。——昨晚,安世送你回来时说的。我想大将军总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要求的。”
听了张贺的话,刘病已脸色骤变,随即便急切地道:“怎么会?难道他欺我?”
张贺被他的慌乱吓了一跳,正在将朝食的食案送进来的婢女也被他的声音吓得差点摔了食案。
摆手让婢女退下,张贺才正色对刘病已道:“大将军欺你?曾孙,大将军为什么要欺你?他是大司马大将军!”
刘病已被他训斥得抬不起头,随后才小声地道:“我担心……中宫……”
张贺一愣,讶然重复:“中宫?与中宫有什么关系?”
刘病已没有隐瞒,将前日的事情说了一遍,把张贺吓得面无血色。
“……大人……”刘病已被他的脸色吓到了。
“不要叫我大人!”张贺怔怔地望着他,“我当不起!”
刘病已一听这话,脸色立时苍白。
啪!
张贺狠狠地一拍漆案:“曾孙,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刘病已当然知道。他低着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中宫又是什么身份!”张贺气得全身直抖。
“你有什么资格替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