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杂树之间,绿光莹莹;远处群山渺渺,影影绰绰,都伏在夜色之中,不动声色。远观这人间荒诞悲喜。
迎我?一个权臣倒台,另一个权臣崛起,连带前者的妻妾,也一并接管。
沉沉夜色中,我成了一个同人勾结阴谋篡位的奸妃!
心惊肉跳,肝胆俱裂。
新婚之夜,他见我哭,说:“哭什么?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局。现在哭,还太早了。”
难道他早已知道,有一天我会出卖他到如此地步?
“你叫莫离?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你敢这样拿刀对着我,不过是仗着我爱你罢了。”
宇文泰通红着双眼,对着我大吼:“邹明音!你怎能如此负我!!”——
我猛的惊醒,掉转马头就要回去。
宇文泰不能死!
贺楼齐抢先一步到我前面挡住:“将军有令,娘子只能往西,不能回头!”
他的表情阴冷,像一座山一样挡在我面前。马在他的胯下不安地来回摆动着头。他看着我的眼睛里流露出愤怒。一定是恨我这样一个软弱善变的女人,不坚定,不忠贞。独孤公子已然不顾一切要和昔日横刀夺爱的人做一个了断,我却还在左顾右盼诸多踌躇。怎么原谅?
是谁说,女人对爱情,总比男人更义无反顾?
可是我已来不及背叛宇文泰了!
我牙一咬,心一横,使劲一夹身下的马肚子。那马吃了痛,疯一样地向前狂飙,直把贺楼齐连人带马撞到了一边。
“娘子!”他在身后气急败坏,也只得策马追了上来。
我一路策马狂奔,却并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一意孤行地回去。
这一回头,如愿的一切计划都付诸流水。
这一回头,我就算彻底辜负如愿了。
这痛苦令我疯狂。
我遇着他们两个,便从此坠入了一个酩酊又销魂的神奇世界里。爱情,欲望,权力,争夺,杀戮。他们一一尽情投入演给我看。我恍惚懵然,四周都是他们那漂亮的喷射着占有欲的眼睛,牢牢看准了我,不得逃离。
身体里翻江倒海。心里翻江倒海。一切都已颠覆,一切都已翻沉了。
都来不及了!我已来不及再和他厮守——
我翻身下马,几乎滚落在地,跌跌撞撞闯进中军帐。
两个人,拔剑相对,一个抵在他心口,一个抵在他咽喉。
帐中的烛火随着我的闯入拼命地扑动着微弱的火焰,橘红色的火在空气中奋力挣扎伸展。周围暗暗的,剑锋冰冷,微微泛光。映着他们俩的脸,也是冰冷的。
也不知这样站了多久。连火苗都快要停止跳动。
他们拔剑了!
我觉得大势已去,顿时浑身无力,长裙大袖,扑倒在地,如一只将死的鸟。
如愿先开口了。
他转头看着我,惊道:“不是让你走么?怎么回来?!”
宇文泰闻言,也看着我,脸上如同覆这一层寒霜——不,他根本就像一个刚刚从千年寒冰里挖出来的人一样,连那双眼睛,都透着森森的寒气:“你跟他计划好的?”
我自地上抬头看着他们。
帐中没有旁人。没有埋伏,没有帮手。他们一人一剑,是两个男人的决斗。
宇文泰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伤感,嘴角抿出一个凄苦的笑,问:“明音,你不惜要我死,也要离开我吗?自从去建康求婚,你三番五次想杀我,原来都是真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