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的事令他忧心至极,许是我真的将他惹怒了。总之破天荒头一回。
他忽而口气又软了下去,连看着我的眼神都浮起了忧伤。
“莫离,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一再地拒绝我,若即若离,我不能不想,你是在谋求退路。可是我们还有退路吗?我们乱世相逢,缠绵欢好,我们还有退路吗?你可曾想过,我也会因为你的拒绝难过,愤怒,我也会伤心?”
他竟这样想我。我对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我跟了他,生死由他,哪里还有退路?
我转过头去,沉默不语。心中方寸之间,已辗转千万遍。
竟发现,我不敢。我已爱他爱到,不敢把自己全部交给他了。
不说这滚滚红尘,就是那小小的春熙楼,几年中我又冷眼旁观过多少爱恨?那些男人一朝温存,缠绵爱语说尽,转身便忘,又去寻下一场风流。
我想起了秋苓阿姊。也不知她在那人家里如何了。她说的,于他们是情,于我们是恨。
这世间,有多少情,便有多少恨。
缘分太玄了,根本无法掌控。那日我进了那房门,哪晓得就是他?若是另一个人,又待怎样?会不会又是另一个故事?
而他呢?他事先又哪晓得是我?若是另一个女子,他又怎样?也会爱上吗?
我们都不过是被选中的。身不由己。
这令我害怕。怕又一次被选中,被推上另一条身不由己的路。我不断对自己说,只要这样就够好了,我已不想要得更多。
我抬头看向他。他的脸苍凉安静,望着面前的洛水,突然又浮起一丝优柔。
我又令他难过。
可我于这事怎能轻易妥协?我孤身一人在此,万事都只能自己绸缪。前因后果,我早已想得十分明白。这样想来,我的确是在谋求着退路。
我牵一牵他的手。
他不看我,不动,亦不拒绝。
他廿七了,我才十五,他同我怄气,不看不理。我心里泛起一阵甜。他是把我当个女人那样来爱。
可是这爱,我怕我动用全部的气力,都不一定守得住。
我固执地牵住他的手。
“公子,你有没有想过,若那晚不是你,若兵士进城那晚不是你,我还是现在的我吗?我连清白爱你的资格都是你给的。两情相悦,不过是棋逢对手。可我拿什么和你对手?进退之间,我要怎么做才能和你一样张弛有度游刃有余?你有一天万人之上,青云之巅,多少女子都来爱你,我当若何?若那时你厌我了,不再爱我,我又当若何?我一无所有,惟一能倚赖的就是你的爱。可有一天你若不再爱我,我还拿什么和她们争?做你的妾,在你的后院里没有尊严地苟延残喘,靠着现在的回忆勉力度日……可到了那时,想起你我今日的恩爱,不都成了笑话?”
说得自己泪水涟涟。这确是我这些时日以来心中的痛处。我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收回游离在洛水之上的目光,转头来看我。无言。
呵,他也没有把握。于是将我置入后院,以为我衣食无忧便是他的安心。
我哑着声音,慢慢说:“公子,如愿……若有一天你不再爱我,请允许我带着尊严离开。即使有一天你不再爱我,厌弃我,憎恶我,也请不要亵渎……我们今日的恩情……”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他的目光渐渐柔软,最后闭上眼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缓缓,缓缓说:“莫离,我与你,不是逢场作戏,更谈不上棋逢对手。在春熙楼上,我见到梦中的女子,就意识到一切都晚了。彼时年少无知,我怎会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