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随将礼盒打开,里面白花花的一百两银子,王奉心动,终是一叹:“无功不受禄。”
他看向扈兴业等人:“诸位,离开吧,都离开邳州,离杨大人远远的,越远越好。”
他大步而去,离扈兴业等人越来越远,不知为何,心下一松。
扈兴业等人站在原地,个个脸色难看之极。
……
六月十六日,城西,观澜坊,广惠街。
今日又是烈日如火,但在这“翠水台”茶楼内却是清凉惬意,楼高三层,池塘花树,附近就是留侯庙与继善桥,站在三楼上,可以很清楚的眺望对岸的半戈山。
这是一家清茶馆,只喝茶,不若书茶馆、酒茶馆、花茶坊那样喧扰。
杨河静静坐着,看着对面的工部都水分司主事齐尚贤大人优雅的展示着茶艺,茶楼幽静高雅,博古幽思的湘妃竹椅子,漆木的家具儿,处处都是典雅的苏式韵味。
昆曲,江南园林,此时便是士大夫趋之若鹜风尚。
“偷得浮生半日闲啊。”齐尚贤大人看了杨河一眼,矜持的道,“杨大人,请。”
杨河端起吓煞人香,缓缓喝了一口。
齐尚贤大人也是轻啜一口,放下茶盏叹道:“做官不易啊,每日案牍劳形,想轻静一会都难。”
杨河笑了笑:“齐大人很忙么?”
齐尚贤叹道:“案牍劳形啊,每日分身乏术,只是本官受总河与工部之命,考核、稽查、节制沿河官吏挑浚运道,督修闸坝,重责在身,却不敢懈怠。”
他口中说着,隐隐有得意之色。
他又叹:“毕竟岁月蹉跎,十数年过去,也不年轻了,总想偷个懒。”
他看向杨河:“这里本官倒羡慕杨大人,年华正茂,大有为之身。每每看到杨大人,便若看到当年的自己啊。”
杨河说道:“哦?看到下官的身影?”
齐尚贤大人点头,似乎陷入追思:“回想当年,本官甲榜登科,何等意气风发,那时想的就是上报圣君,下安黎民。本官那时的性情,比杨大人还要刚烈哩。”
杨河道:“现在不刚烈了么?”
齐尚贤顿了顿,有些不悦,随后笑了笑:“官场这事啊,最终百炼刚会化为绕指柔,和光同尘,一团和气。”
他看向杨河,眉弓浮起煞气:“便如本官,当年也想做一些事,只是这大明啊,积习太久了。你想做事,知道别人会怎样对付你么?他们甚至不用出面,只需发动刁民作乱,上官不悦,你做的好事也变成坏事。再御史弹劾,依大明循例,官员被弹劾,均需自动停职,等待稽查。你一被弹劾,就是群起而攻之,墙倒众人推啊。”
“杨大人,果然如此,你的官运就到头了!”
杨河淡淡道:“我很稀罕这个官么,弹劾我会怕么?”
齐尚贤目光一凝,笑道:“年轻人总是气盛,只是你不为自己,也要想想对你有援引之恩的苏公,对你寄于厚望的史相公吧?”
他叹道:“特别苏公,一二年就致仕了,你想他致仕前不得清静么?”
杨河目光冷了下来,他看着齐尚贤道:“齐大人唤下官来,说的便是这事?直言来意吧!”
齐尚贤看着杨河,居高临下道:“杨大人,千里为官只为财,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是和光同尘,一团和气的好。”
杨河猛的站起来:“齐大人是为那些青皮混混作说客?这邳州泼皮好大的势力,竟能请动五品京官来游说!只是敢问齐大人,你是大明朝的官,还是那些青皮混混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