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是一片墨黑,离天亮起码还有一个时辰。
废弃马厩角落那堆勉强能称为“床”的潮湿稻草上,夜温和夜戾蜷缩在一起,靠着彼此单薄的体温抵御深秋的寒气。
他们颈间和脚腕上锈迹斑斑的铁镣铐,随着他们清浅的呼吸发出细微的“哗啦”声,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马厩那扇破旧不堪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冷风瞬间灌了进来。
“天杀的懒骨头!还不滚起来!等着太阳晒屁股吗?赶紧去柴房干活!”一个粗鲁的男声吼叫着,是部落里负责分派杂役的兽人。
他手里拎着一根皮鞭,满脸不耐烦地站在门口,仿佛多看他们一眼都嫌脏。
共用身体猛地一颤,从半睡半醒中惊醒。夜戾控制着右臂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体,却被铁链扯住。
夜温立刻接管了身体的控制,用左臂支撑着,小心翼翼地让两人坐起身。他们低着头,不敢去看门口那人的脸色,长期的欺凌让他们早已习惯逆来顺受。
“磨蹭什么?快点!柴房里的柴火要是没堆满,看云芊芊小姐怎么收拾你们!”杂役见他们动作迟缓,骂骂咧咧地又踹了一脚门框,这才转身离开,嘴里还嘟囔着,“两个怪物,真是晦气……”
听到“云芊芊”的名字,夜温和夜戾的心同时沉了下去。
昨天傍晚,云芊芊才下达了命令,要他们在天亮前砍够堆满柴房的柴火。这根本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尤其是对于他们这对戴着沉重镣铐、连吃饱饭都是奢望的双头人来说。
没有片刻迟疑,他们挣扎着站起身。铁链摩擦着早已结痂又反复破皮的脚踝,传来熟悉的刺痛。
夜温控制着身体走向堆放斧头的角落,拿起那把最旧最钝、专门“分配”给他们用的斧头。
斧柄上沾着污渍,刃口也缺了几个口子。夜戾控制的右手尝试性地握了握斧柄,传递回一种无力感。
柴房在部落的边缘,离马厩有一段距离。他们拖着沉重的镣铐,一步一步艰难地挪过去。
每走一步,铁链都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引来一些早起的族人厌恶或漠然的目光。
到了柴房,堆积如山的原木等着他们。天光微熹,勉强能看清东西。夜温深吸一口气,控制身体站稳,夜戾则集中精神,操控右臂举起沉重的斧头。
“嘿!”夜戾心中低吼,右臂肌肉绷紧,用力劈下。但由于身体虚弱和镣铐的限制,这一斧下去偏了力道,只削掉一小块木皮,斧头差点脱手。巨大的反震力让共用的手臂一阵酸麻。
“二哥,慢点,稳着点来。”夜温在意识里轻声提醒,带着担忧。他控制左臂扶住木头,帮助稳定。“我来调整呼吸,你跟着我的节奏。”
夜戾闷哼一声,算是回应。他何尝不想稳,但饥饿和疲惫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们的意志。
两人不再说话,沉默地配合着。夜温负责稳定身体和木头,调整呼吸节奏;夜戾则集中全部精力控制右臂,一次次地举起、劈下。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们墨绿色的短发,顺着两个头颅的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粗糙的木柴上。
砍柴是极其耗费体力的活,尤其对于共用一具身体的他们而言,精神的消耗更是巨大。
需要时刻保持同步和协调,任何一方分神或力竭,都会导致失败甚至受伤。手臂因为持续发力而微微颤抖,掌心很快被粗糙的斧柄磨得通红,旧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知过了多久,柴堆才勉强有了一点点增高的迹象。太阳已经升高,温暖的阳光照进柴房,却驱不散他们心底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