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终于停了。
天际泛起的灰白,勉强驱散了夜的深沉,却带不走萦绕在广场上的死寂与绝望气息。
墨石、墨青、墨丘三人被玄兵卫粗暴地从刑柱上解下。长时间的赤身吊刑,加上一夜冷雨的冲刷,几乎榨干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身体早已麻木,臀腿处被重责后的伤口泡得发白、外翻,狰狞可怖,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混合着刺骨的寒意,钻心剜骨。
手腕被粗糙的绳索勒了一夜,肿起骇人的紫红色淤痕,僵硬得几乎失去知觉。墨丘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全靠一股不愿在敌人面前彻底倒下的意志力强撑着,踉跄一步才勉强站稳,呼吸急促而微弱。
墨石咬紧牙关,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冷硬的岩石。他试图挺直脊背,维持战士最后的尊严,但这个微小的动作却让身前彻底暴露在清冷的晨光下,羞耻感如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迫使他不得不微微佝偻起身体,徒劳地试图遮掩。冷风掠过皮肤,激起一阵剧烈的寒颤。
玄兵卫推搡着他们,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走!大小姐要见你们。”
穿过狭长的走廊,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臀腿的伤让他们无法正常行走,姿势怪异而蹒跚。冰冷粗糙的石板地透过脚心,将寒意直灌全身。三人下意识地,用那肿胀僵硬、几乎不听使唤的手,死死地交叉捂在身前,遮挡着最后一点可怜的秘密。腰腹肌肉因这极致的羞耻和紧张而绷得死紧。
走廊两侧的石屋门窗紧闭,寂静无声。不知道他们的族人被关押在哪一扇门后,是否正透过缝隙看着他们此刻最狼狈不堪、尊严扫地的模样?这个念头让三人的头颅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膛。幸好,沿途除了押送的玄兵卫,并未遇到其他人类或兽人,这让他们濒临崩溃的心绪,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薄壳般的平静。
石屋的门被打开,一股暖意混合着淡淡的茶香扑面而来,与屋外的清冷形成讽刺的对比。
林娆正慵懒地靠坐在一张铺着厚实兽皮的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精致的白玉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妖冶的眉眼。她似乎刚沐浴过,换了一身墨绿色的丝绒长裙,衬得她的冷白皮愈发剔透,与门口三个浑身湿漉、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蛇族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玄兵卫将三人推进屋内,便恭敬地退到门边守卫。
骤然从寒冷的室外进入温暖的屋内,冰冷的皮肤泛起一阵刺痛。更让他们无地自容的是,屋内温暖干燥的空气让他们赤裸的身体无所遁形,之前被雨水勉强压抑的屈辱感,此刻如同被放在温火上细细烘烤,愈发灼烫难当。
林娆的目光慢悠悠地扫过来,像审视货物般,从他们还在滴水的头发,看到他们惨不忍睹的伤处。
三具高大却伤痕累累的身躯僵硬地矗立在晨光中,因为寒冷和虚弱而无法抑制地微微战栗着。墨石咬紧牙关,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冷硬的岩石,他几乎是赌气般地挺直了些脊背,双手死死握拳垂在身侧,任由自己彻底暴露在那审视的目光下,唯有剧烈起伏的胸膛和颈间突突直跳的青筋泄露着他内心的滔天屈辱。
墨青则死死低着头,狭长的眼睛里翻涌着怨毒和阴鸷,但他同样紧抿着唇,双臂僵硬地垂放在身体两侧,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死白色,只是肩膀不自觉地有些内收,试图做最后一点无用的缓冲。
最年轻的墨丘几乎要缩成一团,脸颊烧得通红,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他的双臂下意识地抬起了一寸,似乎想要交叉遮挡在身前,但在瞥见身旁墨石的姿态和林娆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后,又无比屈辱地、缓缓地放了下去,手臂僵硬地贴着大腿外侧,手指却神经质地抽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