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凄冷,照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也照在一行疲惫不堪、气氛压抑的队伍末尾。
夜温和夜戾共用的身体,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中毒未愈的虚弱感像是浸透了骨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拖沓感。
手臂上被毒蚕咬出的血洞虽然经过了柴老伯草药的简单处理,不再流血,但依旧传来阵阵钝痛和麻木,随着步伐的移动,一下下地牵扯着他们本就紧绷的神经。
队伍前方,是黑豹部落的族人们。
几名相对健壮的低阶兽人族人,正费力地拉着几辆用粗糙原木胡乱钉成的木头车,车上堆满了此次狩猎获得的兽尸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物资。
车子简陋得连个顶棚都没有,只有几根歪斜的栏杆勉强防止货物滑落。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吱呀作响的呻吟,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而云芊芊,这位黑豹部落的千金,正舒舒服服地坐在一个由两名族人抬着的简易步辇上。
她甚至还有闲心逗弄着怀里那只穿着精致小兽皮衣的宠物狗,时不时喂给它一小块肉干。
与她这边的“安逸”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跟在队伍最后面,几乎是在用意志力强撑着的夜温与夜戾。
他们的脚腕上,依旧锁着沉重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并非固定在车上,而是拖在地上,随着他们的移动,在碎石和尘土间划出断续的痕迹,发出哗啦哗啦的摩擦声。
这声音,像是为他们屈辱行程配上的单调乐章。
“快点!磨磨蹭蹭的,想留在山里喂狼吗?”一个负责押送他们的族人,不耐烦地用手中的鞭子柄狠狠戳了一下夜戾的后背。那里原本就有白天被云芊芊鞭打留下的红肿伤痕,这一下,疼得夜戾控制的身体猛地一颤,闷哼一声,脚下踉跄,差点栽倒。
“二哥!”夜温在意识里惊呼,同时努力控制着共享的身体平衡,才勉强没有摔倒。
他感受到夜戾传来的怒火和屈辱,但也感受到了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他们淹没的无力感。
夜戾咬紧牙关,暗金色的瞳孔在夜色中闪烁着狼一般的凶光,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尽力气,让颤抖的双腿重新站稳,继续迈步。
反抗?在现在这种状态下,除了招来更严厉的惩罚和嘲笑,毫无意义。
他只能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所有欺辱他们的人,包括那个高高在上的云芊芊,以及这个冷酷无情的世界。
夜温则更多的是担忧和隐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的抗议信号:手臂伤口的痛、中毒后的眩晕、长时间行走带来的肌肉酸痛,以及最要命的,是脚腕上那冰冷铁链摩擦带来的刺痛。
每走一步,铁链都会蹭到白天被磨破皮的脚踝,带来一阵钻心的疼。
他偷偷调整着呼吸,试图用自己悄悄摸索出的一点缓解疼痛的方法,来安抚这具饱受折磨的身体,但效果微乎其微。
他的目光,偶尔会不受控制地飘向走在前面不远处的柴老伯。老伯背着一些轻便的行李,步履也有些蹒跚,但每次回头看向他们时,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总会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担忧和一丝无奈。
夜温心里微微一暖,至少,在这冰冷的世上,还有这么一丝微弱的善意存在。这让他灰暗的内心,不至于完全冻结。
行程缓慢而压抑。族人们似乎也厌倦了这趟并不愉快的狩猎之旅,很少有人交谈,只有木车的吱呀声、沉重的脚步声和偶尔响起的呵斥声打破寂静。
云芊芊似乎觉得这样太无聊了。她转过头,目光轻蔑地扫过队伍末尾那狼狈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