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锡豪手中的紫檀木手杖在地砖上重重一杵,“笃!”
那声响冷硬尖锐,瞬间撕破了客厅里浮于表面的和气与普洱的暖香。
“多让点利出来?”吴锡豪的嘴角向两边扯开一点,挤出的并非笑意,反倒似被毒蛇噬咬后狰狞扭曲的纹路。
他那双在风浪里浸淫了半生的眼睛死死盯住陈铭,寒光毕露,“洛哥这是把我们兄弟当做了砧板上的肉?还是以为如今的场子,还是他一人说了算?”
他身旁的郑月英没有出声,只是搁在膝上的那只骨节匀亭、戴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指环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几分,真丝的旗袍袖口被勾出细密的褶皱。
她垂着眼睫,细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两道暗影,遮盖了眼底飞速掠过的冷意与了然。
“豪叔误会了。”陈铭端起面前尚有余温的雨前龙井,浅呷一口,滚烫的茶水在舌尖打了个转,咽下去时喉咙里带起一股涩味。
“洛哥或许只是压力太大,有些急躁了。”
这话说得留了余地,却又实实在在将雷洛推到了趁火打劫的位置。
“呵呵。”吴锡豪从喉咙深处滚出两声短促却极冷硬的笑。
他不再理会雷洛的话题,转而对陈铭换上了一副略带关切的语气:“阿铭,这件事你不用太担心,在九龙这片地方,只要有我吴锡豪一口气在,就还轮不到谁把手伸得那么长!”
“动你?问过我的紫檀杖没有!”话到最后,已是金石之声,带着他义群龙头独有的霸气与决绝,“雷洛那边的心思……你放心,我会找他‘倾解’(交心谈)!”
“那就多谢豪叔做主了。”陈铭放下茶盏,顺势便要起身告辞。
“哎!”一直安静旁观的郑月英却在此时开了口。
她的声音像浸过蜜水似的,带着几分娇嗔“外面日头毒得很,陈生难得上门一次,连饭都不留下来吃一口?”
“传出去,倒要让人笑话我们这做叔婶的不懂礼数。”
说话间,眼波流转。
若有似无的目光在陈铭年轻挺拔的身影上拂过。
“……”
我特么总感觉这女人不怀好意。
而这时候吴锡豪也立刻帮腔,大手一挥:“阿英说得对!阿铭,你又不是外人,必须吃了饭再走!”
“厨房里正好炖着花胶老鸡,港岛福临门的大厨亲手料理的!”
言语间的真诚和不容拒绝的热络,盖过了方才被雷洛勾起的戾气。
陈铭见这阵仗,知道今天要是不留下来吃饭的话,肯定走不掉,于是点了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餐家宴设在别墅宽阔明亮的西餐厅里。
吴锡豪兴致很高,也许是几杯温热的黄酒润了喉咙,又或许是面对陈铭这“后生可畏”却又与自己利益紧密捆绑的年轻人。
他话匣子打开了。
“阿铭!”吴锡豪又夹了一筷子嫩滑的蒸石斑鱼放到陈铭面前的骨碟里。
“你有手段,有魄力!一个嘉华的盘子被你炒得香过金铺!要是你肯来帮忙……”
“阿豪!”
话未落地,郑月英那独有的温婉却带着穿透力的声音截断了丈夫的畅想。
她指尖拈着细腻的高脚杯脚,唇边笑意依然柔美得体,看向吴锡豪的眼神却沉静而带着不易察觉的警告:“你饮多咗,发酒癫(讲醉话)呢?”
她的目光转向陈铭时,瞬间转为一种近乎慈和的欣赏,还带着一丝奇特的情感。让陈铭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