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晏月抱著书和电脑坐上了那张新椅子。这新椅子坐起来和昨天的旧椅子没什么区别,一样的软一样的包裹感,一坐上去就让人懒洋洋地往下陷。
她把椅背再往前调了几度,拉高了椅面,好让自己伸手就能够到收银台和条码枪,和边上那条几乎已经瘫成一百八十度的蛆形成鲜明对比。对方手中的书已经从昨天的《神雕侠侣》变成了《书剑恩仇录》,一样的旧版一样的破,只不过内容从纯粹的师徒情变成了国仇家恨大乱炖。
她重新打开自己的书。
柜台后的空间不大,放了两把椅子后更是能说得上有点挤。陆哂横著躺,晏月竖着坐,前者的脚尖和后者的胳膊肘可能也只隔了个三四十公分,但这两人谁都没顾上谁,就好像对方根本不存在。
晏月不讨厌这种氛围,甚至能说得上是喜欢。相比聚众她向来都更喜欢独处,对她而言两人相处时最理想的情况就是像只有她一个人。
直到边上那个男人像是看腻了大清皇帝和红花会相爱相杀,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凑过来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书。
“《古代纤维技术论丛》?吴冠华的书?陈锋教授推荐的吧?你们这学期有他的课?”
“嗯。”晏月点头,“纸质文物保护。”
“哦,这课啊。”陆哂说,“那其实没必要看这本,看那本京城大学出版的《明清纸质文物与保护理论》就行——他期末的题都从那里面出。
“我只是觉得这本书还不错,作为入门书把概念解释得很清楚,也有启发性的观点。”晏月倒不是为了考试才看书,她看书更多是出于习惯——通过拓展阅读进一步深化课上讲的内容,对她来说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是吗?”陆哂笑了笑,“那你知不知道他在之后两年又出了一本书,叫《古今纤维技术与保护集刊》?里面收录了这书所有的内容,还加了不少新东西?”
晏月忽然觉得手里的书有点不香了。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今天就只带了这一本书?”她有点不爽地问道。
“我这有电子版,你要吗?”
“要。”
陆哂把pdf文件用微信传给她:“你手上那书的内容在二到八章,第九和第十二章算是新东西——不过我觉得那段关于绢本和纸本相互替代性的讨论有点扯,光几条清宫造办处的记录显然不够证明的。至于剩下的都是车轱辘话,看和不看都一样。”
“但说实话,这些都是研究性的内容,你读个本科也不用看到那么深。”他看着晏月把下载完的资料归档进文件夹里,“有想过走学术吗?”
学术吗?
晏月确实还没思考过这个问题。自己的成绩还不错,绩点在同届的学生中领先不少,但成绩好和做研究并不是一件事。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回答道。
“我换个问法吧。”陆哂也跟着换了个姿势,“你喜欢文物这个专业吗?”
应该是喜欢的吧,晏月想,要不然也不会专门考到文华的文博来。她点点头。
“那就可以了。”陆哂向后一躺,重新拿起了那本旧武侠,“做自己喜欢的事,没想好的就慢慢想——反正时间还有的是,没必要死钻牛角尖。与其花心思和这些事儿过不去,还不如想想中午吃什么。”
晏月看向优哉游哉的男人,她的视线从男人的裤衩和背心上扫过,停留在柜子里那叠和废报纸没什么两样的学术期刊上。
他又是怎么想的呢?她忍不住思索到。
时间过得比想象中还要快那么一点。
两张椅子一躺,两本书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