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新来的打工小妹。”陆哂总算是爬了起来,从柜台后露出一个脑袋,“王老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老太太套了件浅色的开襟衫,下身是条阔脚的九分裤,带着丝丝银白的头发在那后梳成个发髻,整个人端庄而不失干练。
“临着打算准备晚饭,发现家里盐不剩多少了,就过来照顾照顾你的生意。”她微笑着看向等在一边的晏月,打开手机对上了柜台上的二维码,“没问题,扫码就可以了。”
晏月微微点头,转身从陆哂的躺椅后边挤进了柜台,抓起条码枪登记商品,再从底下摸出一个一次性塑料袋,把那包盐装好,抓着袋子耳朵双手递给王老师,一套动作下来好像她不是刚到这店里十分钟,而是在这破逼地方干了十年。
“收您五块六,谢谢惠顾。”
“客气了啊。”王老师接过袋子,有些好笑地看向收银员身边那还在躺椅上蠕动的一条蛆,“看看人家,这可比你专业多了。”
“应该的啊,也不看看是谁的员工。”陆哂不以为耻,反而一副与有荣焉的无赖嘴脸。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跟在晏月身上,盯着她再从柜台后边挤出去,回到货柜前继续蹲著整理那些瓶瓶罐罐。
王老师看看陆哂,陆哂看看她。
“你不去帮把手?”她问道。
“我是老板,她是员工,我把活干了她干什么?”
“帮忙去。”
“好嘞。”陆哂像条泥鳅似的从柜台后滑出来,蹲到晏月边上和她一起对付堆成小山的老干妈和可乐。
王老师也不急着走了,而是干脆把装着盐的袋子往刚刚两老头下棋的矮桌上一放,一撩衣摆坐了下来,大有要监督陆哂把活干完,不看到底不罢休的架势。
“你来干嘛?”晏月看着身边男人死鱼般的眼神,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还不明显吗。”陆哂从她手里接过两个易拉罐,塞进货架的最深处,“一个古板老太太非得坚持她那套男强女弱的封建残余价值观,我尊老爱幼,不和她争。”
“一个什么老太太?”货架那头响起王老师的声音。
“什么老太太?哪有老太太?”陆哂左顾右盼,仿佛刚刚那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我是说王老师您一点不像老太太,看着和二十岁小姑娘似的,去广场上溜一圈一个排的老头儿得抢著问您要微信。
“你就贫吧。”王老师笑了,提起袋子,“我先回去了,你一个大男人,别把活都丢给人家姑娘。”
她最后又看了一眼货架前晏月专注的侧脸,走出了店门。
“看来她挺喜欢你。”陆哂啧舌,捧起脚边的一大堆罐子,塞进货架里。
“是吗?”晏月起身把两边的价格牌对调,“我都没发现自己这么受欢迎。”
陆哂瞪着她,把最后一罐可乐摆到货架上的空隙处。
“你真该去照照镜子,看着自己的脸再说一遍这话。”他拍拍手站了起来,看向空前整齐的货柜,高高矮矮花花绿绿的饮料井然有序地排列在一起,之前那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乱象已成了过往云烟。
“搞定。”陆哂满意地点点头,就好像重新整理货架真的是自己的主意,而之前那个一根指头都不愿意动的瘫子另有其人。
“然后该干什么?”晏月问道。
“然后?然后可以坐着,躺着,爱干嘛干嘛。”新员工还在想着怎么为公司发光发热,而老员工老板已经在想晚上吃什么了,“现在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