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胡亥府邸。
一片狼藉。
名贵的瓷器碎片铺满了地面,胡亥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一样在屋里咆哮。
“骗子!都是骗子!扶苏是骗子!魏钱是废物!你们都是没用的东西!”
赵高跪在一旁,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那是朝堂上磕头留下的伤。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这一次,他们输得太惨了。不仅损失了大量的钱财,更重要的是,他们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老师!你说话啊!现在怎么办?父皇把大权都给了扶苏,廷尉府正在抓人,马上就要抓到我们头上来了!”胡亥冲过去抓住赵高的衣领摇晃。
赵高抬起头,
“公子,冷静。”他握住胡亥的手,声音嘶哑,“输了一局,不代表输了整盘棋。扶苏这次风头太盛,过刚易折。他虽然赢了民心,但那些被抄家的粮商背后,关系错综复杂。只要我们利用好这一点”
“利用个屁!”胡亥甩开他,“现在谁还敢动他?”
“明着不行,那就只能来暗的。”赵高缓缓站起身,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叹了口气,像是对胡亥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若是连意外都不管用,那老奴也只能豁出这条命,去向陛下求情,为您在南越之地,寻一块安身立命的封地了。天高皇帝远,总好过死在咸阳。”
这句话里的寒意,让胡亥心头猛地一缩。
他怕了。
他怕自己真的被赶出咸阳,像条狗一样被发配到蛮荒之地。
随着嬴政的一声令下,咸阳城的天,彻底变了。
廷尉府的虎狼之吏倾巢而出,往日里高高在上的粮商巨贾们,此刻成了网中的鱼。一扇扇朱漆大门被粗暴地踹开,伴随着家眷撕心裂肺的哭喊与咒骂,一个又一个脑满肠肥的商人被拖上囚车。那场面,比他们哄抬粮价时,百姓的哀嚎还要凄厉几分。
城南春风里,钱庸的“钱记粮行”被第一个查封。当廷尉府的官吏将那份他亲手画押的、将整个粮行抵押给金源商会的契约拿出来时,钱庸整个人都傻了。他这才明白,自己当初为了求生而迈出的那一步,其实是踏进了早已为他挖好的坟墓。
“我我不是主动降价了吗?太子殿下不是说,既往不咎吗?”钱庸跪在地上,死死地抱着一名官吏的大腿。
那官吏一脚将他踹开,冷笑一声:“殿下说的是‘售粮者’,可没说你这种把身家全押给魏钱,妄图最后一搏的赌徒。你降价,是因为你怕了,不是因为你悔了。带走!”
绝望的哀嚎声响彻街巷。相似的场景,在咸阳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而此刻的东宫,偏殿之内,却是一片喜气洋洋。
“殿下!殿下!您快看!这是魏钱那老匹夫的家产清册!”张苍激动得满脸放光,他展开一卷长长的竹简,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全是房契、地契、商铺的名字,“三十三家粮铺,遍布关中各县!城南最繁华的春风里,他一个人就占了半条街!还有城郊的八百亩上等水浇地!我的乖乖,这老小子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啊!”
他放下这卷,又拿起另一卷,笑得合不拢嘴:“还有这个,钱东!那个死胖子!把他珍藏的百宝阁,连带里面一百多件古董玉器,还有他养着十八房小妾的‘金屋’,全抵了!现在都是咱们的了!哈哈哈,他那些小妾昨晚还想一把火把宅子烧了,被咱们的人当场拿下,现在估计正哭着喊着要给殿下您当奴婢呢!”
张苍手舞足蹈,唾沫横飞,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银海堆在眼前。
苏齐站在一旁,虽然也难掩喜色,但依旧保持着冷静。他将最后一份统计好的文书呈给扶苏:“殿下,经初步核算,此次我们以‘金源商会’的名义,总计接收了魏钱、钱东等十三家大粮商抵押的全部核心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