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到叫的是自己,宋湘宁心下微惊,将头稍稍抬起了些,却又不敢甚过。见女子抬了也似未抬,公西韫不觉有些好笑:“怕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
宋湘宁福了福身,道:“实是陛下祥龙之姿,臣女微芥,不敢觊觎天颜。”
公西韫轻哂:“口齿倒是伶俐,想来是宋知府教行有成。”“家父与臣女多谢皇上圣誉。”
一旁的皇后出声道:“江南历来是钟灵毓秀之地,自古多出才子佳人。你既是衢江人氏,可曾读过什么书?”
宋湘宁到底年岁不长,乍被帝后两尊相问,心中紧促,本想着说《女则》《女训》,不料出口却成了另一番说辞:“夫子曾教过四书,私下里也曾读过诗词。”
坐于帝王下侧的贵妃笑着开口道:“倒是有情致。都喜欢读何人的诗词?”
宋湘宁来不及作恼方才回错了话,只得硬着头皮回道:“臣女爱读李白与柳永的诗词。”
“这二人一个狂放不羁,一个风花雪月。在你这里,竟能凑到一块去。”似是觉着女子有些新趣,公西韫难得来了些许兴致。
“回皇上,臣女爱读李白之诗,是因其诗豁然明达,不拘泥于俗尘,享行乐于天地,臣女钦慕太白的洒脱无忧;臣女喜读柳永之词,是为其词风雅婉柔,歌红颜之思,颂才子之情,臣女向往其笔下的美谈佳话。”
美谈佳话,公西韫心中轻叹了声,到底是孩子心性。然而面上却是难得的笑了起来:“说得倒是好,语妙言善。”他对这女子兴致愈浓,便欲再问两句。“杜少陵与太白齐名,可喜读他的诗?”
“臣女愚钝,读起来每每不解其意,故而并不喜读。”
公西韫微微点头:“他的诗饱含世间辛酸悲苦,你这个年纪,不解其意也无可厚非。”
见所耗之时不免长了,皇后出言问道:“那皇上看,这秀女是——”
“还算聪颖,便留下吧。”
一旁太监高声喊道:“衢江府知府宋赫之女宋湘宁,留牌子,赐香囊——”
日入时分,入选的九位秀女由宫里的掌事姑姑领着去了秀女居住的院所。
靖朝自开朝以来便是仪礼俱全,秀女一旦入了选,便是天家人,不得再随意出宫。秀女须在宫中学宫规宫仪,待圣旨下来被册封后,等候传召,真正成为皇帝的妃嫔。
掌事姑姑夏氏将她们领到住处,道:“这便是姑娘们在今后一月所住的院所。待姑娘们侍寝后,便会被分到各宫娘娘们的寝殿处。待明日圣旨下来后,姑娘们可按照位份向家中修书让侍女进宫。时辰不早了,姑娘们安排妥当,便早些就寝吧。明日卯中,便要起身。”
末了,她目光严厉地环扫了九位秀女,又道了一句,既是叮嘱,也是警言:“姑娘们都是天子亲选出的。姿容,仪态,自都是一等一的好。理应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秀女们皆福了福身:“谨听姑姑教诲。”
然而新进秀女中不妨有娇惯跋扈些的,待夏姑姑走后,便争着要了自己中意的屋子。
宋湘宁不愿与她们相争,一是此乃皇宫,怕言行举止稍有不当惹了哪位贵人不快,平白添了祸事;二是知自家并非权官达贵,且又远离京师,便尤为谨慎些。故她在众人选定后,才挑了一间不起眼的西厢里屋。
谁知她才进房不久,便有一位秀女从外进来,颇为颐指气使地道:“哎,你出来,我要与你换间屋子。”
宋湘宁心中暗忖,先前她不愿争抢倒也罢了;只是这会子被人明着欺负,若低声下气地应了她,被人看了笑话是小,只怕日后在这拜高踩低的宫中会更不好过。因而笑着道:“这屋子原是姐姐们先选好了,妹妹才挑了间剩的。现下既已落定,岂又有随意变更的道理?”
秀女见她推脱,登时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