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也自觉言辞失礼,起身谢罪道:“臣妾近日精神不济,御前失仪,望皇上恕罪。只恐坤宁宫福禄浅薄,奉不起皇上圣驾,还请皇上日后勿临大驾,为免龙气有损。”
一旁宫人皆是心下惶惶,皇后如此与帝王说话,乃是大不敬之罪。若天子震怒,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目睹此景,怕是性命堪忧。
然而公西韫却并未作怒,只见他神色平静,缓缓而道:“皇后精神欠佳,言语失度,着御医好生照料。”
他目光扫过殿内宫人,声音不怒自威:“可都听见了?”
“皇上可是要回昭麟宫?”出了坤宁宫,李常德小心翼翼地问道。
见帝王不言,李常德颈背涔涔冒了些汗,只得高声喊道:“摆驾昭麟宫。”
“你倒是会给朕作主张。”
李常德闻言忙跪地谢罪:“皇上恕罪,奴才着实该打。”
公西韫冷声道:“起来吧。去绛茗轩。”“是。”
李常德是服侍在帝王身旁的老人了,也是看着虞氏从东宫之主变成一国之母。虞氏为人宽和,待下仁厚。且昔日未嫁之时便为京中女子贤德之范,故作为皇后,亦是端庄淑惠,宜国宜朝。
因而定了定心,开口劝道:“皇上,皇后娘娘这些年来为着大皇子的病是日夜操劳,也累坏了身子,一时疲乏,才失了礼制。还请您勿要怪罪娘娘。”
“朕若有怪罪,方才便已下旨了。”皇后出言欠妥,公西韫确是心有薄怒,但思及过往种种,也忍怒作斥,只拂袖离去,不愿再见她。
皇后的不易,他心里又何尝不知晓。只是身为帝王,个中权量亦是艰难。
若不是母后将她赐给了他做太子妃,或许也不会有如今这般景象。只是虞家
“殿下仁恕有余,只是杀伐欠佳。将来继承大统,未免过于优柔寡断。”太傅的昔日话语犹历耳目。
“皇上,绛茗轩到了。”李常德道。
“摆驾,回昭麟宫吧。”公西韫思绪万千,也没了进去的心思,挥手道。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公西韫走后,宫嬷嬷哀声叹道。
皇后自嘲:“本宫有什么苦不苦的,这世间又有谁真正在意过本宫?”她从头上拔下凤钗:“你说,若是没了这枚凤钗,虞家还会认我这个女儿吗?”
一向端庄持重的皇后从未有过眼下失态之时,宫嬷嬷先是惊了一惊,而后劝道:“娘娘,您自小生在虞府,养在虞府,老爷和夫人疼您可是实打实的。还有宸安皇后,膝下没有公主,从来都是将您视如己出的。”
“嬷嬷莫要再自欺欺人了。”皇后黯然,“姑母待我是好,可终究离不开一个利字。我是她为保住虞家兴旺亲赐的太子妃,她待我,与我的嫡亲妹妹汐儿,终有一番不同。”
望着眼前由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宫嬷嬷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话来。
虞家的大小姐,早已没了昔日做太子妃时的风采。宫里的岁月从来都是遥遥无期的暮暮朝朝,带走了红颜的锦瑟芳华,拂去了佳人的蝉鬓蛾眉。只落得长夜漫漫,梦啼妆泪。
翌日,聆书院内。
宋湘宁看着许宝仪手里绣的帕子,称赞道:“许姐姐,你真是了不得。不仅琴棋书画学得精湛,女工也是如此出色。瞧着蝴蝶绣得,都快要飞出来了。”
许宝仪笑了笑:“不过就是闲时做做打发些日子罢了,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倒是你昨晚的舞姿,才堪称一绝。”
这位才进了宫的新人,自初见之时,许宝仪便觉她非寻常女子。自宋湘宁来与她商议过宫宴之事后,更是应证了她此前所想。若说野心,宫里头人人都有。只不过或显或藏,有少有多罢了。所谓无欲无求之人,在这宫里也只是个面皮而已,横竖许宝仪是不会信的。
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