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砚自然读懂了纸人的意思,叹了口气,但话还是说的直接明白,“只是我想向各位讨一样东西,如果你们愿意摘下你们脑后的孔雀翎给我,你们求的这件事情虽然棘手,但我也会拼上身家让诸位如愿。”
闻言,纸人垂下脑袋,露出一个宝蓝色的纸糊顶珠,周慕书看到,红流苏的帽后便是陆远砚想要的孔雀翎,也是唯一一个他们身上不是纸糊的地方。
他们就像是人在思考,这一思考时间不短,陆远砚也不着急,就这么跪着,打个哈欠玩玩手指。
周慕书站在榻边,不知道陆远砚卖的什么药,跟鬼怪做交易,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儿,不过他现如今也懒得去猜,只是看这老爷子呼吸还算平稳,心也放回了肚子里,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猛然皱了眉头。
即便陆远砚并没有明说,周慕书也已经想到,口里的那块玉除了让他见鬼有些不友好以外,还有有凝神定心的功效,方才含着的那一阵,心里头儿风平浪静,扔颗石子儿也砸不出半寸水花,就算见到那些东西也没有任何的波动,现下他竟隐隐感到玉有了点儿变化,从丝丝发凉开始变得发烫,里面似乎蕴含着什么东西,正在疯狂的四处逃窜,像遭遇了什么打击一般散发出阵阵慌乱的灼热感。
显然,陆远砚也注意到了这点,他仍旧跪在地上,缓缓抬起头往这边看去,眨眨眼没有说话,像是生怕打断纸人的思考般比划了两下,示意周慕书忍着,用手捂住嘴巴。
周慕书点点头,虽然灼热感渐起,但还不到无法忍受的地步,手刚送到嘴边,却被一阵“噗呲噗呲——”的吸气声打断了。
这一回,吸气声比刚才还要绵长且响,竟还带着急促且不成调儿的旋律,抑扬顿挫,荡气回肠,一声儿接着一声儿,随着这声儿的越来越大,那本来低着头的纸人竟齐齐直起了脑袋。
声音这回明显,明显到明眼人都能听出来,并非来自凌老爷子口中,而是像在这间屋子里四处都有,环绕着身周,不愿意散去,不愿意停止,像是催促,更像是命令。
陆远砚没有过多表示,只是扭头深深的看了屋外一眼。
纸人的决定做的虽然奇慢,但不含糊,在“噗呲噗呲——”的吸气声中,竟缓缓地摘了自己的官帽,又双手抱拳,对陆远砚缓缓行了一个礼。
陆远砚缓缓站起,也向他们一抱拳,习惯性地抖了抖袍子,往躺着凌老爷子的榻边走去,“噗呲噗呲——”声仍在继续,只是不如刚才那般嘹亮,而是渐渐的微弱,渐渐的沉静下来。
“哗——”一声,凌老爷子的被子被掀开,里面干瘪瘦削的身躯上套着一件有些宽松的灰色薄褂,此时躺着,更是有肋骨的形状透过布衫,更显得衣服空空落落,靠着榻里面的左手里握着一样东西,被陆远砚缓缓拿起,握在了自己手上。
是一柄泛着淡淡光泽的拐杖,凡是这一片见到过凌老爷子的人都认得,这东西伴着他走街串巷逛了大半辈子,通体乌紫,杖头是一个手持如意的罗汉像,意为罗汉护体,早已被摸出了一层厚厚的包浆。
“小叶紫檀。”陆远砚抚上那些凹凸不平的木痕,又在手头转了两圈,突然朝纸人一笑,“咸丰爷在世的手笔,也不枉老英雄宝贝它。”
那些纸人毫无反应,只是抱着官帽跪着,低着头看不清他们的眼神。
周慕书口中的玉的躁动此时也已经渐渐平息,胸口突然有些发闷,他突然怔住了,因为下一秒他就感受到了一阵隐隐哀恸的情绪,情绪极其微弱,他却感受得格外清晰,仿佛有一条线将他和陆远砚手中的拐杖系在一起。
那种隐隐难以言喻的哀恸便是自拐杖中传来。
拐杖?周慕书摇了摇头,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