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闻言一怔,站起身来,对着老和尚拱手道:“两条路?还请大师不吝指教。”
道衍指尖捻着念珠,含笑道:“以贫僧愚见,第一条路,便是直赴应天,因为破局的关键,全在那应天城!”
他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应天朝堂里,支持殿下的文武不在少数,魏国公徐达、韩国公李善长这些勋贵,再加之其他官员,合起来足占朝堂半数之重。只是他们此刻多半被蒙在鼓里,不知宫中有变。殿下只要能踏入应天城门,登高一呼,人心必归,大局便定了大半。”
“应天?”朱棣双眼微眯,眸中闪过一丝警剔,“可我如何能去?如今大哥借父皇的一道旨意拦我于淮河,我若踏出北平封地半步,便是明晃晃的‘造反’,朝廷的大军怕要立刻围上来。”
“殿下忘了,百善孝为先。咱们要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越高调越好!可先派信使分赴各州府,遍传天下:燕王为给慈孝高皇后奔丧尽孝,不惜抗旨也要南下,只求在母后灵前磕上三个响头,送母后最后一程;并当众立誓,待葬礼结束,甘愿束手就擒,听凭陛下处置。”
“喔?”朱棣眉峰一挑,指尖在案上轻轻一点,眼中渐渐亮起光,这计确实刁钻。以“孝”为名,既堵了朝堂上“叛逆”的口实,又能唤起天下人对“贤王尽孝”的共情,而且应天那边得到消息后,有心之人也会提供帮助,只要自己进了应天城,便是大局已定。
可片刻后,他的眼神又沉了下去,因为风险太大了。
这般以“尽孝”为名南下,绝不能带大队人马,顶多只能带一两百护卫。可这一两百人,若有人在途中设伏,或是在某个驿馆里动手脚,他连反抗的馀地都没有。
到时候,大哥只消抓个“行凶者”问斩,既能撇清干系,还能落下为兄弟报仇的美名。
而且朝堂上那些人支持的,从来都是活着的燕王朱棣,未来的永乐大帝,而非一具冰冷的尸体。
道衍见朱棣眉峰紧锁、显然仍在迟疑,上前半步压低声音道:“第一条路险象环生,但第二条路,倒与天幕上王爷您走过的路有几分渊源,却更显稳妥。”
“难道继续装疯?”朱棣几乎是立刻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当年朱允炆优柔寡断,或许能被蒙蔽片刻,可大哥何等精明?这招骗得过谁?”
“非是装疯,是装病。”道衍缓缓摇头,“要装,就装病入膏肓、命在旦夕之症!”
他顿了顿,将计策细细铺陈,“王爷可即刻上疏应天,一者恳请陛下册立嫡长子朱高炽为燕王世子,定下世袭之制;二者泣请陛下恩准,让世子留府陪您走完最后一程;待您‘薨逝’之后,再让世子亲赴应天,为慈孝高皇后守孝三年。”
“好一个缓兵之计!”朱棣眼中精光一闪,当即点头。他心里中清楚,直接南下赴应天,是高风险高收益的豪赌,一旦得手便能一举定乾坤;可这第二条路,虽看似收益微薄,却把风险降到了最低。
更关键的是钻了礼制的空子,慈孝高皇后的丧期之内,朝廷几乎不会动刀兵,这便为北平争取到了整整三年的喘息之机。但同样的,大哥那边也能安稳发育三年,足够他彻底在应天稳固根基了。
道衍望着朱棣凝重的神色,指尖轻轻的转动佛珠:“待三年孝期一满,殿下便可‘得’仁祖淳皇帝托梦,受先皇所嘱,清君侧、安社稷,名正言顺。”
朱棣听完,只觉心口一阵发沉,脸上满是苦涩的自嘲:“这计虽算得万全,却也给大明埋下了滔天祸根。”他抬头看向道衍,眼神里满是对苍生的悲泯,“再来一次奉天靖难,江山又要被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