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稍平,那几乎将彼此骨骼都勒碎的力道缓缓松懈,但拓克的手臂依旧环着南宫颜,仿佛一松开,她便会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楼般消散。
他的脸颊能感受到她鬓发间沾染的夜露冰凉,鼻翼间萦绕的,除了她身上那缕即使在血腥风沙中也未曾完全泯灭的、熟悉的清雅淡香,更多了硝烟、尘土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死亡的腐朽气息。
这混杂的气味像一根冰冷的针,刺探着他心中最柔软的角落,引发阵阵后怕的悸动。他贪婪地呼吸着,分辨着,那属于她的部分,是此刻唯一能安抚他狂躁灵魂的良药。
南宫颜的脸仍埋在他胸前,他粗粝的衣料摩擦着她湿润的脸颊。
耳中是他胸腔里传来的、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如同战鼓般驱散了她独自穿越废墟时萦绕不散的孤寂与恐惧。
她能尝到自己泪水咸涩的味道,混合着他身上浓重的汗味、沙土味,甚至还有一丝野兽皮毛特有的腥膻。
这味道并不好闻,却无比真实,充满了生命的粗粝力量,让她紧绷如弦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浑身虚软,几乎将全部重量都交付于这个怀抱。
就在这时,拓克的目光越过南宫颜的肩膀,被市场边缘一处不起眼的残破土墙吸引。那里,有一个早已模糊的、用某种特殊暗红色矿石划出的刻痕,那图案——一只姿态灵动、尾部环绕着升腾火焰的沙狐!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酸楚与悲怆,毫无预兆地席卷了他,冲刷着劫后重逢的短暂喜悦。
“这里……是父亲和母亲最后驻扎过的营地……”拓克的声音低沉沙哑得不像他自己,仿佛穿越了二十年的风沙,带着时光磨砺后的粗粝与无法愈合的伤痛。他几乎是本能地、梦游般松开了南宫颜,一步步走向那面坍塌近半的土墙。
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与残骸上,发出窸窣的碎响,在他耳中却如同惊雷。越靠近,空气中似乎弥漫开一种陈旧的气息,不是血腥,也不是硫磺,而是……一种早已冷却的炊烟味,混合着皮革鞣制后的味道,还有母亲偶尔会采摘的、沙漠中某种坚韧小花的微弱苦涩香气。
这些气味虚幻缥缈,似是他的记忆在欺骗感官,却又如此清晰地触动着他灵魂深处的某根弦。
他伸出因长期驾驭野兽而布满薄茧的手指,颤抖地、极其缓慢地抚上那冰冷粗糙的墙皮,抚摸着那几乎被风沙岁月磨平的刻痕。
指尖传来的触感是刺骨的凉意与粗粝,但在那之下,他似乎能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矿石本身的温润,以及……更深处,某种早已渗入泥土的、属于亲情的余温。
恍惚间,耳畔不再是死寂,而是隐约听到了昔日营地的喧嚣——族人劳作时的号子声,母亲温柔的呼唤声,父亲爽朗的笑声,还有沙狐在脚边嬉闹的细微呜咽……这些声音交织成一片模糊的背景音,温暖而充满生机,与他眼前这片月下骸骨般的废墟形成了残酷的对比,让他喉头哽咽,眼眶发热。
南宫颜默默跟上,没有出声打扰。她看到他宽厚的背影在月光下微微佝偻,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与孤寂。
她轻轻握住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发现他的掌心冰冷,甚至带着细微的颤栗。她用自己的温暖包裹住他,无声地传递着她的理解与支持。
她不知道这徽记意味着什么,但她能感受到拓克周身弥漫的那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悲伤与追忆。
就在这一刻,她怀中的龙纹赤璧仿佛被拓克澎湃的心绪与这特殊的地点共同引动,再次光芒大放!不再是之前指引方向的温润光晕,而是爆发出一种灼热而强烈的赤色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