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开了四省五市知青会议,最终决定云省的知青不愿意留下的,都可以回城,并相应给出了几条规定细则,主要是落实知青回城以及解决户口相关的问题。
许耀东拿着报纸给他们看,林簌细心研读着。而此时,距离过年,还有两天。
林簌简直能想象得到,农场里大家的心情有多么激动。同时也在想,大家会不会连年都不过完,就直接扔下农具回城。周云祁似乎并没有觉得很意外,他直接进办公室,打了通电话回农场,交代副场长先让大家稳住情绪,免得太兴奋了出岔子。林簌看着他一如既往的稳重,不由向他投去钦佩的目光。他挂掉电话,扯笑道:“你这什么眼神?”林簌抿起嘴角:“没什么。”
刚挂起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周云祁接过电话:“喂,你好。”电话那端的声音略带慵懒,京味儿更明显:“周大厂长,您的电话还真是不好打,不是没人接,就是占线。”
周云祁眼睛张得大了些,脸容也松快许多:“是靳连长啊,拜托你的事有消息了?”
靳屿成:“哎哎哎,别来虚的啊,我可是看报纸了,你们那边突然同意知青返城,那机票价格不得飞涨?”
周云祁坐了下来:“扯淡,我们这儿的知青都吃草根啃树皮了,哪来的钱坐飞机,也不是人人都跟你似的,家财万贯。”靳屿成:“哪来的家财万贯,我就那么一点儿津贴,养活媳妇儿都不够。自从跟这位发小联系上,他便时常把媳妇儿挂嘴边,听得周云祁咬了咬牙:“行,先说说你打听到的消息吧。”
靳屿成清了一下嗓子:“我咨询了一下我舅舅,他老人家说你父亲的事已经落实了,你也最好回京见见领导,走个过场,补开追思会,因此可以以公务的名义,给你开张免费乘机的批示。”
周云祁:“可我并不是为我自己问询。”
靳屿成拉长了声音:“嘿,那是为了谁?”周云祁看了林簌一眼,低淡回道:“一个姑娘。”林簌就坐在对面,捧起搪瓷杯吹着开水,听他说话的风格,约莫猜到他正在跟那位民航连的发小联系,突然听到他说“一个姑娘”,她不禁与之对视,见他嘴角淡抿,她也只好回报了一个微笑。
电话那端的靳屿成反应敏捷:“那姑娘莫非是你对象?”周云祁看着她嘴角陷下去的梨涡,回道:“还不是。”靳屿成:“那就是正在追求呗。”
周云祁:“还没开始。”
靳屿成:“不是吧周云祁,你是不是忒墨迹了?”“我跟你说啊,要是看上了就下手,要不然迟早被别人追了去。”周云祁心里沉了沉,听闻这位发小追他媳妇儿是明目张胆穷追不舍,弄得满大院都在说他俩,跟少年时谁也不搭理的性子完全相反。他何尝不想这么肆意妄为,可是说到底,每个人境遇不同,不能随意比较。周云祁没有回答发小,只是目光柔和,静静地看着她,看得林簌眼睛都不知该往放,小声问:“怎么了?”
他笑笑,回答电话那端的人:“你还是直接给个折扣吧。”靳屿成叹息一声:“你等会儿,我跟我舅舅通传一声,看看他那边怎么说,今天之内估计会有答复,你记得等我电话,别让我找不着。”周云祁:“行,多谢了。”
靳屿成:“客气什么,咱俩什么交情。”
挂掉电话,周云祁凝凝神。
说起来,他俩交情并不算深,住的大院不是同一个,读的中学也不是同一所。那会儿几个大院之间的子弟互相看不顺眼,经常发生矛盾,他们都是懒得掺合的类型,又同龄,便时常约着一起打篮球。家里出事后,他来了西南边陲,对方去读航校,两个人断了联系。不久前,靳屿成想办法打听到了他的联系方式,结果好家伙,打通电话,三句话不离他对象,还说他对象也姓周,所以才想起了失联的发小。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周云祁揣测八成是靳屿成的舅舅提了提周家那些事儿,才让这厮想起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