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桑陵所说,比柳无枝一行先抵达魔宫的,是百里折阙弑父的消息,秽境主以死传信,其他境主也如惊弓之鸟。三境叛乱的下场历历在目,群魔表面按兵不动,背地里却相互勾结,想在半途截杀旧伤复发的魔尊。
处理完第一波杀手,魔尊也不知是累了倦了还是养精蓄锐,既不瞬移也不开阵,而是要骑着双头魔蜥招摇过市回去。
在至尊威压和医患友情之间,双头魔蜥左摇右摆,最终实现了百里折阙与柳无枝各乘一个头的局面。
山雨欲来,处于暴风眼的人却安之若素,悠闲把玩起两枚水晶珠。
百里折阙侧后方,劫晦护法骑着蚀骨狼,从尊主那处接过竹简,专注破译暗语。
大多数魔兽都留在了空荒边界,跟着三人的都是身上沾毒带病,或是过分危险不宜流落野外的。柳无枝挨个问候过同行的魔兽伙伴们,又偷偷翻了两页生涩的《七魄引魂书》,望见前方长路漫漫,倍感无聊。
渊澜忙于正事,她便转向玩了几个时辰紫晶珠的魔尊。
定睛看去,那些细碎光华竟在魔尊面前凝成一段段影像,柳无枝辨认后发现,这居然是秽境主桑陵和她的道侣沧澥的记忆碎片。
“沧澥哥哥不是早就献祭了吗?你是怎么拿到他的记忆的啊?”
相比来时,魔尊对她的警惕稍有宽松,只要多问几遍,偶尔也会淡淡回答:“杀了几个仙尊,拼凑而成。”
“几个?”
“没数。”
“那你好厉害啊。”
魔尊:?
柳无枝想起刚穿来魔界那会儿,在紫晶琴台看到的惨烈尸身,那位仙盟前辈说不定也贡献了一些碎片。
杀人比杀草困难得多,这段记忆不是一般人能拼凑出来的,物以稀为贵,柳无枝立刻抓住机会认真观摩。
往事的前半段,无非是仙魔相遇,打打杀杀,谁知没对招几次,一男一女就莫名其妙抱在了一起。再往后,又嘴对嘴相互撕咬起来。
画面渐渐变得不堪直视,百里折阙敛眉侧目,却见身边的卧底美人还一眨不眨盯着望。
专修媚术的女人,果真恬不知耻。
柳无枝平日总在青岚宗的药圃和后山打转,知道很多动物的交流方式,但人类的亲密行为不被师门允许旁观,反倒很多都不太清楚。
难得有学习机会,小仙草积极提问:“打架怎么还要脱衣服啊,他们都很热吗?为什么不多叫一些人来帮忙?”
“桑陵姐姐是在沧澥哥哥腰上骑马吗?为什么不说‘驾’,而是要学猫叫呢?”
“被子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鼓一鼓的?”
百里折阙阖目养息,本不欲搭理,可随着少女的言语越来越放荡不堪,忍无可忍,直接甩了个禁言咒到她脸上。
柳无枝:“……”
失去说话自由,还是按捺不住求知欲。恰好魔尊的手臂搭在近侧,柳无枝直接凑过去,在那宽袖上写字。
魔尊近侧,无有杂音,反倒让触感变得鲜明。
一缕温沁沿着衣纹游走,因为力道太过轻柔,根本无法分辨她都写了什么。过处残留着游丝般的痒意,仿若静水投石,荡开万千细小波纹。
连右眼跗骨之蛆般的痛感也似乎被这轻触冲淡了去。
明明不久之前还含着火气,不知爆发出多少幼稚的讨厌,此刻,她似乎又忘记了对他毁去传音镜的记恨。
百里折阙喉结微动,指节无意识屈起。
休想蛊惑他。
走神间,画面已经推进到沧澥、桑陵二人生离死别的那一刻。
眼见影像中的沧澥走向两界封印,柳无枝使劲戳了戳魔尊,用眼神传达:他好像不是自愿的。
百里折阙洞察人心,自然也看得出来其中异常。
巧合在于,这副看似如常实则不由自主的模样,竟与幻境中弟子方玄的症状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