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阴阳颠倒
狱吏们正忙着给新来的囚犯安排刑罚。
阿念本该被吊起来审。裴怀洲这么一出声,站在阿念身前的狱吏拿不定主意,犹豫着不敢动手。
温荥站起来,手中长刀拨开挡路狱吏,刀鞘顶端抵住阿念下巴。“裴七郎君认识此人?”
他问。
裴怀洲用绢帕按着唇角,轻轻咳了一声:“是我的亲眷。看来被卷进这案子了,既如此,便放她走罢。”
温荥拖长了调子问道:“是么?”
手里的刀却没有移开。
此刀甚重,刀鞘雕刻繁复花纹。若是仔细察看,便能辨认出来,刻的是佛台莲花,花间又缠着无数罗刹恶鬼。
触感冰凉,寒意入骨。
阿念被迫仰起头来,垂着眸子与温荥对视。“我方才翻了名册,隐约记得,这一批提审的嫌犯,没有姓裴的,倒有个姓宁的,叫做宁念年。“温荥懒懒道,“恕我见识短浅,怎不知吴郡裴氏何时有了姓宁的亲眷?”
裴怀洲神情不变:“家大业大,远近亲戚便如纠缠根须,哪里能数得清。”温荥:“那便有劳裴七郎君好好与我说说,讲清楚这宁念年与你的关系。也有劳诸位书吏,查一查宁念年的版籍。”所谓版籍,,是登记家户身份的重要文书。阿念跟着季随春进季宅时,管事将她记在三房的版籍上,是为“贱口”。如今阿念随口编了名字,自然找不到对应的版籍。找不到那就更麻烦了。
裴怀洲道:“何必专门去找?她与我相熟,难道温指挥使不信我?”温荥:“既是你的亲眷,为何没关到静房去?”裴怀洲耐着性子答:“她胆子小,一时慌张,没将家世报清楚。”“原来如此。“温荥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收回长刀。裴怀洲正要上前,不料温荥猛地出手,抓住阿念脖颈,将她狠狠掼在旁边的铁台上。脸砸下去的瞬间,阿念放松身躯,略微调整姿势,避免了被磕得头破血流的下场。
咚地一声,她半个身子伏在铁台上,双手撑着黏糊糊的台面,指尖屈起又松开。
温荥的手,按着她的脑袋。
冰凉的话音自上方落下来。
“刚才忘记了。如今想起来,名册还写了此人住在山中。“温荥像嗅到了肉味儿的毒蛇,对着裴怀洲勾起唇角,“哪家的小郎君是山民?”裴怀洲被戏耍,眼里虚假的笑意渐渐消散。二人僵持着,其余人都不敢吱声。
寂静中,趴在铁台上的阿念开口:“住在山里,未必就不能与裴郎相熟。云山的秦屈,秦家郎,难道就是山民么?”两人齐齐看向阿念。
阿念继续说话:“我与秦屈住一处,裴郎偶尔也会登门,与我们把酒言欢。如今我这般处境,裴郎为我着急,也是人之常情。温指挥使何必咄咄逼人,待裴郎如同罪犯…若不信我,可以上云山,与秦屈求证。”裴怀洲立即跟上,摇头叹息:“我无名无分,蚬着脸跟在指挥使身边审案,哪里还敢求指挥使留几分薄面呢?须知指挥使兢兢业业细致操劳,哪怕吴县不归靖安卫管,审案子也审得尽心尽力,绝不肯逊了郡府官吏的风采!宁郎君忍耐片刻,纵使被粗鲁对待,也要体谅指挥使的一腔热血啊!”阿念听得耳朵嗡嗡的,想不出拿什么表情接戏比较好,只能吐出几个字:"裴郎说得对。”
周围坐着的陪审书吏瞪着眼睛。
这对么?
他们纷纷看向温荥,温荥面色有几分狰狞,看来是被阴阳怪气的裴怀洲气到了。他咧了咧嘴,道:“所以,宁念年不是裴七郎君的亲眷。”阿念接话:“是挚友。他太着急了,为我操心,以为说句亲眷能让指挥使通融。”
是挚友么?
陪审书吏们又纷纷望向裴怀洲。
裴郎交友甚多,但他们都知道,真正能称得上挚友的,恐怕只有四年前的秦屈。如今莫名其妙冒出个宁念年来,还和秦屈一起住,还是裴怀洲的挚友?裴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