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了也不好,太乖了只喜欢让自己受委屈。尽欢眼角余光看到钟晏的鞋尖,像是突然吓了一跳,很惊恐,堵在食管的石头也陡然压了下来,那些被她开开心心吃进去的食物于是被石头压着往外冒。汹涌而出,甚至有溅到钟晏衣服。
尽欢第一反应是道歉,钟先生有洁癖,他的东西都要非常干净,她刚刚冒犯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话才到嘴边,钟晏已经马上拿出帕子,给她擦拭嘴角的污渍,声音很温和那样:“没关系,吐掉舒服就好了。”
被胃液浸透过又重新回到空气里,浓厚的发酵味,不说不好闻,甚至很难闻,钟晏却拿帕子仔细给她擦,丝毫不嫌弃,也没有露出任何不适的神情,他脸上全是关心,关心,很关心。
尽欢吐掉就舒服很多,她怔怔看着钟晏,看他擦过一遍后把帕子折起来,再给她擦过衣角,一块被溅到的地方。
对她很细心,他自己也有被溅到,却没在意。钟晏拿了杯温水给她。
“漱漱口,再去把衣服换了。"钟晏嘱咐她,“慢点,不要着急。”尽欢接过水,"咕噜咕噜″地漱口。
漱了口,她没马上走,低下头,跟钟晏道歉,浑身被阴霾笼罩。“对不起。"她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吃那么多,不是故意要全吐掉,更不是故意沾到他身上,但尽欢没有再多解释的话,错了就是错了呀,她早都知道,为自己辩解是最没用的行为,她也早不会这样做了。
钟晏能看出她那份诚惶诚恐的情绪底色。
明明也没有苛责过她,她表现得好像被他苛责过一样,敏感到小心翼翼,眼角还挂着刚刚生理性挤出的眼泪,眼尾发红,让她看起来很像个被扔在路边没人要的孩子。
都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
真是……可怜孩子。
钟晏眉眼微微压下。
“尽欢,我这个人,一向很讲道理。"钟晏缓缓道,“答应了祖父的事,我都会做到,除非……除非是有人自己不想。”尽欢心尖被小小掐了一下。
可能是胃里的酸水冒到其他地方了,她这样想。她好像说不出来话。
白天她在餐厅欲言又止的话,钟晏都记得清楚,想到她的情况,他大概明白了,那句"现在是就可以了"是什么意思。尽欢低着头,小声地说,她先去换衣服。
“尽欢。"钟晏喊住她。
尽欢小心翼翼抬头。
“是家人。“他说。
“啊?”
钟晏看她的眼神很柔和,柔和到能完全托住她心脏最脆弱的那部分,他也明明才二十多岁,却有大海一样的宽阔,神色温柔,他笑了笑,向她低声保证。“只要你愿意,我们永远是家人。"<1